这老陈在青云山待了三十多年,据说年轻时被废了丹田,从此成了哑巴。此刻他手里端着个青铜匣子,浑浊的眼睛里竟闪着异样的光。
“陈伯?”上官景晖松了剑,“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睡?”
老陈没说话,只是将青铜匣放在丹炉旁的石台上,做了个打开的手势。匣子上雕刻着繁复的云纹,锁扣处是只衔着钥匙的铜鸟。
上官景晖试着扳动铜鸟,锁扣“咔哒”一声弹开了。匣子里铺着暗红色的绒布,上面放着半块玉佩,还有张折叠的信纸。
玉佩的质地温润,上面刻着半个“景”字,断裂处的痕迹很新,像是不久前才被劈开。他展开信纸,上面的字迹娟秀清丽,竟是女子手笔:
“吾儿景晖,见字如面。若你能看到这封信,想必已引天雷入体。莫怕,此乃你生父留下的龙气护体,当年为保你性命,我将半块龙纹佩融入你血脉,遇天雷方能觉醒……”
信纸在掌心微微颤抖,上官景晖的呼吸骤然停滞。他从小就被告知父母死于山洪,可这封信里的内容,却像把重锤砸碎了他二十年来的认知。
“……你生父乃镇守北境的靖安王,因遭奸人陷害满门抄斩,我带着襁褓中的你逃至青云山。三师兄赵珩实为奸人之子,他留在你身边,是为了寻找你生父留下的兵符……”
“兵符?”上官景晖猛地抬头,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难怪三师兄一直对他“关怀备至”,原来竟是为了这个。
老陈在一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突然张开嘴发出“嗬嗬”的声响。上官景晖这才发现,他的喉咙处有道狰狞的疤痕,显然是被人刻意割坏的。
“您……”
老陈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枚锈迹斑斑的虎符。他指着虎符,又指了指上官景晖胸口,浑浊的眼睛里滚下两行浊泪。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老陈脸色骤变,猛地将上官景晖推向丹炉后的密道,又把青铜匣塞进他怀里。当上官景晖跌进密道的瞬间,他听到老陈用尽力气发出的最后声音:“跑……”
密道里一片漆黑,上官景晖摸着冰冷的石壁前行,怀里的青铜匣硌得肋骨生疼。他不知道老陈会遭遇什么,但他清楚,从打开这个匣子开始,他的人生再也回不去了。
石壁上的苔藓湿滑冰冷,上官景晖扶着墙往前走,每一步都踩在没过脚踝的积水里。密道里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偶尔有水滴从头顶落下,砸在青铜匣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试着运起《逆脉诀》,暗金色的气流刚在丹田转了半圈,就引得经脉一阵抽痛。护脉丹已被捏碎,看来只能靠自己硬撑。刚才信纸里说生父留下龙气护体,可这龙气除了引来天雷,似乎没什么用处。
“咔嚓。”
脚下突然踩到什么东西,发出骨头碎裂般的声响。上官景晖弯腰摸索,指尖触到个冰凉坚硬的物体。他掏出火折子点燃,火光中赫然是具枯骨,胸腔处有个碗大的窟窿,显然是被人用重器击穿。
枯骨旁还散落着些腐烂的衣物碎片,看样式像是十年前的宗门服饰。上官景晖心头一沉,这密道里竟然藏着尸体。
继续往前走了约莫百丈,前方突然出现微光。他屏住呼吸靠近,发现微光来自一扇石门后的缝隙。隐约能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其中一个正是三师兄赵珩。
“……那老东西嘴硬得很,打了半个时辰还不肯说密道入口。”赵珩的声音带着不耐烦,“不过没关系,上官景晖肯定跑不远,搜遍整个青云山也得把他找出来。”
“师兄,那兵符真在他身上?”另一个声音怯生生的,像是个小弟子。
“哼,当年靖安王的亲信带着兵符投靠青云山,除了那哑仆还能有谁?”赵珩冷笑一声,“等拿到兵符,不仅能号令北境铁骑,连当今圣上都得看咱们赵家脸色。”
石门后的上官景晖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原来老陈不仅是父亲的亲信,还一直替他守护着兵符。难怪三师兄迟迟不动手,是怕找不到兵符的下落。
“对了,玄尘那老东西有没有起疑?”小弟子又问。
“他?”赵珩的声音透着不屑,“一个半截入土的老糊涂,以为护脉丹里加龙血草就能保那孽障的命?等大比那天,我会让他‘意外’走火入魔,谁也查不出破绽。”
脚步声渐渐远去,石门后的光亮也消失了。上官景晖靠在石壁上,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三师兄竟连玄尘师父都算计进去了,看来这青云山是真的待不下去了。
他转身继续往密道深处走,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岔路。左边的通道散发着潮湿的霉味,右边则隐约传来风声。上官景晖选择了右边,顺着风声越走越近,最后发现尽头竟是块松动的石板。
推开石板的瞬间,清新的空气涌了进来。他探头一看,发现自己竟站在青云山后山的悬崖边,下面是云雾缭绕的万丈深渊。
“看来只能从这里走了。”上官景晖将青铜匣系在腰间,深吸一口气。就在他准备跳下悬崖时,手腕突然被人抓住。
回头一看,竟是玄尘道长。老道的白发凌乱不堪,道袍上还沾着血迹,显然刚经历过一场打斗。
“师父……”
玄尘没说话,只是从袖中掏出个锦囊塞给他:“里面是北境地图,还有我早年的令牌,或许能帮你找到靖安王旧部。”他的声音带着疲惫,“记住,无论遇到什么,都要活下去。”
远处传来喊杀声,显然是赵珩的人追来了。玄尘猛地将上官景晖推下悬崖:“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