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无法再开口。终究,因未能过得了W和我的关,大、小队社员干部也就不便插手,D要走的事遂不了了之。然由此而起的风波,却难以止息。D含气难忍,又背不住“舆论”的“一边倒”,就愈发拿我和W当“罪魁祸首”。我早就见她就躲,W却理正气壮——这晚两人吵起时,W披着件外衣,一副《列宁在一九一八》里捷尔任斯基的架势,正色对D道:“你看着我的眼睛!看着……”岂料D毫不示弱,瞪圆眼与他鼻尖对鼻尖,叫道:“笑话!看你眼睛有啥了不起?卑鄙!龌龊!”两人对峙良久,旁边人不知咋劝,只好都憋住不笑出声来。
随后在L召集的学习会上,怪我因好心想劝劝D,却忘了“瓜田李下”的古训,招来她更深的怨恨。
我说:“你走的事是我不同意,你别怪别人。我是想,像这样的走法,不该是你的本意……”
她当即瞪一眼道:“你没资格和我说话!”
我道:“我不说可以,你也别啥事都怪别人,要想想自己……”
她跳起道:“我有啥可想的?不就是你们打击报复,搞不完的阴谋诡计——这阵儿装啥假正经呢?”
我也急了,道:“好!自此后别说走后门,就是正式招工,你别走我也不走,看谁是拿当初誓言当屁话的假正经!”
会不欢而散。我当时就颇感后悔——只这时想的,和那时后悔的很不一样……
下乡前和她“好”时,曾去过她家。她父亲没在家,还没被“解放”的母亲和姐姐,都对我十分友好。大概是有了点儿“感觉”,故而客气和热情中,很带有让人温暖的亲情……由而,我想起被绑着押去追赃的临队那知青、想Y的伯父和妹妹,也想着自下乡后,因很少回家,已有点儿淡忘的父母和祖父母……记得离家那天,我背铺盖提旧木箱,出门时给老人打招呼,祖母拐小脚撵着,祖父只坐在门口愁看,一句话都没说——无奈的老人,不说话不是因心里没话,也不是想要我在身边能怎样孝顺,只是对好不易养大的孩子,就这么突然由城里“下放”到农村,生出有无尽的挂牵……我那个父母在外县、困顿境况下很少有亲情沟通的穷家,尚且如此,视女儿和妹妹如公主一样的D的母亲、姐姐,她们又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我后悔不该不放走D。纵然,W的说法很有道理;可往深里想,不管走哪个“门”、有什么影响,能走一个算一个,何必要为了这些,掐死一个人和一个家好不易才燃起的那点儿指望?
亏得这之后不久,D被大队推荐,去了公社的广播站。
又过了一个春节。春播完后,我自告奋勇,领着人按公社和大队的安排,去往礼泉县参加声势浩大的宝鸡峡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