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谢灵心初学观想,似乎就有了点眉目,不由有些兴奋。
心想,我难道是天才?
一身反骨也不反了,乖乖起身,正想去洗手。
可一抬头,却愣住了,呆呆道:“妈,你眼珠子掉了。”
“!”
谢灵心浑身一颤,冷汗如浆。
“陆女士”愣了一下,旋即蹲下捡眼珠子。
谢灵心像是失忆的人突然恢复了记忆一样。
不对,我妈绝对不会扔冰箱里的东西,哪怕坏了。
最重要的是……
我现在根本没妈!!
上辈子,陆女士过世得早,他没成年就先成了孤儿。
这辈子更绝,前身的亲妈抛夫弃子,有不如无。
见鬼了!
谢灵心脑子里闪过白老师视频里的种种教诲,顿时明白了。
伸手就抓过一张椅子,猛地朝“陆女士”砸了过去。
毫不因为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而手软。
“砰!”
他看也没看,扭头就跑。
谢灵心住的地方是个城中村,很偏,晚上很暗。
这个世界有着很高的科技水平,比上辈子高得多。
但是在很多方面,都和上辈子很像。
尤其在一些古老的事物上,比上辈子保留得更多。
类似城中村这种时代的印记也是一样。
时代发展得太迅速,以至于一个城市里,有大量类似的地方被遗落下来,成了城市中的一块块疮痍。
在这时代的剧变之中,一场场阶层的攀爬竞速中,无法跟上脚步的人,只能一个个被扫落,汇集到这些地域,成为新社会中的底层。
外边路口有一盏昏暗的路灯,勉力地撑开一片昏黄的灯光。
谢灵心冲出门,朝着这边亡命跑,期盼能遇上人。
人一多,或许就能吓退那个东西。
快到路口了,一只手搭在他肩膀。
就这么突然的、凭空的。
“儿子,饭快做好了,你上哪儿去啊?”
温柔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却是令谢灵心毛骨悚然。
突然一股巨力将他猛地扯起。
脖颈被无形的力束缚,提在半空。
一个影子出现在眼前。
是“陆女士”。
刚才掉落的眼珠子,被潦草地黏在眼眶下,露出一个黑漆漆的窟窿。
别问怎么黏。
“陆女士”的脸像是粘稠的浆泥一样,明显是急着来追谢灵心,把眼珠子摁错了地方,半边脸都摁塌了。
脖颈上的力道,窒息的感觉,让谢灵心心中恐惧越来越盛。
但是这张熟悉又恐怖的脸,却让他心中怒火不断高涨。
不管它是怎么做到的,这张脸,确实是陆女士的脸没错。
虽然早已经被他掩埋尘封在心中许久,他还是刻骨铭心。
谢灵心死死盯着那张脸,目光狠厉。
“陆女士”转动两颗眼珠子,那颗摁错地方的眼珠子颤颤巍巍,摇摇欲坠。
“儿子,你还没告诉妈妈,你要去哪里?妈妈饭都做好了。”
无形的力捏着他的脖颈,缓缓朝它移动。
那张诡异的脸越来越近。
那黑漆漆的窟窿,吊在外边的眼珠子,泥泞的脸皮……
视觉上的冲击,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人知鬼恐怖,鬼晓人心毒……”
“鬼要吃人,但更畏惧人心的毒。”
“恐惧最能动摇人心,所以鬼物喜欢吓人,人心动摇了,心气就散了,心气散了,鬼……就要吃人了!”
白老师讲述的内容在他心中一闪而过。
我不能怕!
谢灵心咬着牙,狠狠盯着这张脸。
努力地让自己的心意平静。
脑海中再次观想出轮廓。
双足直立,仿佛根植于大地。
此时此刻,他再次有了那种脚踏实地的安稳感觉。
再看那近在咫尺的鬼脸,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那股无形的力都好像松了几分,令他得以喘息。
“咦?”
这鬼物看出异样,有些惊异:“黄口小儿,竟有这般心性?”
它说话的口吻、语调都忽然变得古里古怪,好像古代人……不,古代鬼。
“好好好,如此这般,更是难得珍馐。”
“嘿嘿嘿,小儿,我可要吃你了,你果真不惧?”
鬼物一阵怪笑。
怕是真怕。
但谢灵心观想双足扎根大地,巍然不动。
心中并没有一丝动摇,反而怒目瞪视。
鬼物见他眼神之中竟有股凛然不可犯之意,竟然一惊,后退了一步。
谢灵心自己倒是一怔,旋即白老师的话语在脑海中闪过。
“人心正气,鬼神也惧!”
“什么是正气?”
“小到市井百态,朋友道义,父慈母爱,儿女孝顺,大到家国大义,文明兴盛,都是人间的正道,是人心的正气。”
“还是那句话,只要正心,正意,正念,自然就有正气傍身。”
原来是这样。
想到这里,见鬼物那不堪的模样,不由觉得所谓的鬼,也不过如此。
“呸!”
喉咙一阵滚动,一口口水就朝鬼物唾去。
“哎呀!”
谢灵心本性一身反骨,打小就喜欢跟人对着干。
只是他现在除了嘴,一动不能动,却不想看这鬼物嚣张,又见它本质竟是这样胆小不堪,便吐了口口水以示不屑和反抗。
可没想到,口水唾到鬼物脸上,鬼物反应竟出奇大。
捂着鬼脸连连倒退,哀嚎不已,如遭重创。
鬼物受创,谢灵心脖颈上的窒息感也随之一松,从半空坠下。
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
“你该死啊!!”
此时,那鬼物抬起头,脑袋像是被大锤锤得深深地凹了下去,整张脸都塌了。
我口水这么厉害?
谢灵心看着对方已经没有了陆女士的模样的鬼物,有点懵了。
不过,不管是为什么,他现在也没力气了。
不知道是不是窒息太久的缘故,谢灵心现在连动都难,口水都吐不出了。
喘着粗气,嘴角勾出几分无奈又释怀的笑意。
这辈子又要过去了……
算了,至少,死前给陆女士出了一口气。
反正也没什么牵挂,死就死了吧……
眼一闭,就等死了。
只是等了挺久,也没等来鬼物。
只等到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你可以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