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钦州。
深秋时节,金桂飘香,通判苏府西北角,一个高高的院内挤挤挨挨着十数间青石砖房。
而那院子中,每几间砖房前又各自扎着篱笆,似乎向外人宣告这块圈定着的便是属于自家的一方天地。
而其中,那院子的西北角最里间的一间屋里一处篱笆内,梧桐落叶满地,伴着深秋白霜,银地金叶。
天刚蒙蒙亮,屋檐下的一个小石磨边上一位梳着妇人头,绑着靛青色发带的年轻妇人正将磨好的小半桶细腻豆浆拎着掀开门上的楠竹门帘进了屋去。
屋内,一头是通铺的炕床,柳闻莺正坐在上面睡眼惺忪给自己穿着小褂。
她努力睁开眼,看着亲娘吴幼兰正在屋子另一头用着陶锅正煮着豆浆,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一股豆浆的甜香。
“妈、啊……娘,爹爹呢?”
刚睡醒,脑子里还有些糊涂的柳闻莺在喊爸妈的称呼差点还是改不过来。
谁能想,一家人去了一趟影视城回来一起睡了一觉就穿越了呢?
关键这穿的身份也是有够无语的。
直接成了官宦人家老太太的陪房——柳妈妈的儿子、儿媳和孙女。
好家伙,家生子啊?
这直接穿到贱籍里去了!
“你爹去巷子外买炊饼去了,等会就回来了。”
吴幼兰正说着,身后的竹制门帘刷拉作响,大清早从府里小门出去的柳致远也回来了。
将热乎乎的炊饼放下,穿越还附赠年轻二十多岁的好处,趁着周围也没外人,柳致远热情地给了自己妻子一个脸颊吻。
吴幼兰一边擦着脸上猝不及防的口水,一边嗔了眼自己这个没正形的丈夫,小声道:“这院子里还住着旁人家呢,你注意点!”
“隔着帘子,这早上的,可没人起呢~”
看着在那你侬我侬的爹娘,柳闻莺默默拿着一小块沾着温水的洗脸巾子擦干净脸,然后便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踩着炕边的并不太合脚的布鞋下来趿拉几步,还差点摔了一跤。
她爹娘穿越直接年轻了二十岁,自己呢?
这缩水成了七岁小萝卜头,还是个头重脚轻的豆芽菜。
柳闻莺想起自家刚穿来的时候,原身一家人还正在庄子里给自己那素未谋面就已经没了的祖母办丧事。
正因为这位去了的祖母,一家人本来沉浸在好端端的穿越结果落了个贱籍给人当奴才的悲伤事里得了一个天大得到好消息。
这苏府的老太太打算放归了他们一家的身契变成良民。
作为苏府老太太当年的四名陪嫁丫鬟里唯一一个选择嫁给庄子里一位管事的柳妈妈。
成亲之后不论是妈妈本人,还是她那位姓柳丈夫始终在老太太身边尽心尽力做事。
甚至柳妈妈年轻的时候还给老太太的女儿做过一段时间的奶母,柳妈妈在这位老太太的心中地位自是比起旁人要高上不少。
早在柳妈妈生完儿子回到老太太身边的时候,老太太就曾经许诺过柳妈妈,等日后定为她一家脱了贱籍,放了身契,一家子都当一回真正的平民老百姓。
因此,柳妈妈后来更是为老太太尽心效力。
去岁老太太因为一场风寒差点要了命去,也是柳妈妈在身边伺候,忙前忙后。
等到老太太病愈之后柳妈妈却倒下了,并且就这么熬了些日子便走了。
在柳妈妈生病回到庄子里养身子的这段时间,老太太同样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差人来问问情况关心不已。
临终前,老太太还亲自来了庄子上问了柳妈妈有什么心愿未了,柳妈妈再次提到了去了儿孙们的奴籍,回归良民。
老太太这次也是再三承诺,定会放了脱了他们一家的奴籍,这才让柳妈妈安心的走了。
脱奴籍,在大梁这个时代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这不仅是有钱赎身,你的东家得费心为你做好担保一切才能放归回祖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