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
沉闷而巨大的声响,如同原始部落的战鼓,瞬间在空旷的废弃琴房里炸开!每一次敲击,都伴随着那根断裂琴弦更剧烈的震颤,发出更清晰的《夜莺》旋律片段!声音顺着巨大的音板共鸣,再通过墙壁上那条生锈的通风管道,如同不屈的灵魂呐喊,传向漆黑的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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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
林小满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绷,从降噪耳机里炸响。体育馆器材室里临时搭建的“作战中心”,气氛凝重如铁。三台笔记本电脑屏幕幽蓝的光映着蒋耀、陈晨、周子阳凝重的脸。林小满的指尖在键盘上飞舞,屏幕上不再是代码,而是跳动着复杂的声波频谱图和一个缓慢旋转的3D地形模型。模型中央,一个闪烁的绿色光点被锁定。
“坐标:西郊,旧工业区,废弃的‘星海乐器厂’实验车间!深度匹配云落乐谱背面∞符号激活的荧光路径图!”林小满语速飞快,“声波特征捕捉!是钢琴内部打击音板产生的超低频共鸣!还有…《夜莺》的残响频率!她在里面!她在敲琴!”
蒋耀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动作带倒了椅子,发出刺耳的噪音。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闪烁的绿点,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下颚线绷得如同即将断裂的弓弦。消防楼梯里云落嘶喊的“替身”,校史馆陆骁恶毒的嘲讽,此刻都被屏幕上那个代表云落生命信号的光点狠狠碾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窒息的恐惧和一种焚尽一切的暴怒!
“夜莺计划,启动!”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命令,“陈晨,***!”
“收到!”陈晨早已换上不起眼的清洁工制服,眼神锐利如鹰。她抓起脚边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垃圾袋,对着耳麦低语:“‘消防演习’干扰组,行动!目标:校行政楼、保安室通讯频道!倒计时30秒!”
她如同矫健的狸猫,闪身冲出器材室。
“周子阳!”蒋耀的目光转向如同一柄沉默利刃的体育生。
周子阳没说话,只是沉默而迅速地套上一件加厚的黑色连帽冲锋衣,拉链拉到顶,遮住半张脸。他从角落拎起一个沉重的、伪装成乐器箱的长条状金属箱,咔哒一声打开。里面不是乐器,而是几截闪烁着金属冷光的特种合金甩棍、几枚小巧的强光爆震弹、以及一套精密的液压破拆工具。他检查装备的动作迅捷、精准、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杀伐气。
“你主攻,我解人。”蒋耀的声音低沉,从怀里掏出那支从不离身的钛金钢笔。他旋开笔帽,露出里面并非笔尖,而是一个极其精密的、闪烁着蓝光的微型激光发射器!他走到墙边挂着的一幅巨大的旧工业区地图前,钢笔尖端射出一道纤细却异常明亮的蓝色激光束,精准地点在“星海乐器厂实验车间”的标注上。
“林小满,持续声波定位引导,屏蔽所有外部信号!确保我们进去后,里面是‘孤岛’!”蒋耀的指令简洁致命。
“信号屏蔽已覆盖目标区域半径500米。声波导航链路建立。”林小满的声音冷静依旧,指尖敲下最后一个指令。她面前的屏幕上,代表蒋耀和周子阳的两个红色小点,正沿着一条由不断跳动的《夜莺》声波频率谱线构成的虚拟路径,朝着绿色光点疾速突进!
“行动!”蒋耀低喝一声,抓起桌上一件同样款式的黑色冲锋衣套上,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猎豹,紧随周子阳之后,冲出了器材室。
冰冷的夜风如同刀子般刮过废弃工业区的断壁残垣。巨大的“星海乐器厂”招牌锈蚀得只剩下骨架,在惨淡的月光下如同怪兽的残骸。周子阳如同最精锐的尖兵,无声地潜行在阴影里,每一步都精准地避开地上的碎玻璃和扭曲的钢筋。他手中的战术平板屏幕上,林小满提供的建筑结构图和实时声波定位指引清晰无比。
蒋耀紧跟其后,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体力消耗,而是因为耳机里持续传来的、那微弱却执着的《夜莺》敲击声!每一次沉闷的“咚”声,都像重锤砸在他的神经上,催促着他更快!再快!
他们绕过倒塌的厂房,穿过杂草丛生的空地,终于抵达了那栋独立、如同巨大水泥棺材般的实验车间。车间巨大的铁门紧闭,锈迹斑斑,上面挂着一把沉重的新式U型锁。
周子阳没有丝毫停顿。他放下“乐器箱”,取出液压破拆钳。冰冷的金属钳口悄无声息地卡住U型锁最脆弱的连接处。他双手握住手柄,全身肌肉瞬间绷紧,贲张的力量灌注双臂!
“嘎吱——嘣!”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粗壮的U型锁应声而断!
周子阳一脚踹开沉重的铁门!锈蚀的门轴发出刺耳的**!浓重的灰尘和霉菌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就在门开的瞬间,车间深处,那沉闷的、带着《夜莺》旋律的敲击声,如同濒死之鸟最后的哀鸣,清晰地穿透黑暗,狠狠撞进蒋耀的耳膜!
“云落!”蒋耀再也无法抑制,嘶哑的呼喊冲口而出!他猛地推开挡在前面的周子阳,如同失控的火车头,朝着琴声传来的方向,朝着那片吞噬了光明的、巨大的废弃空间深处,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
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瞬间将他吞没。只有远处,一点微弱的手电光柱,如同暴风雨中摇曳的孤灯,在空旷的车间深处,在那一架破旧钢琴的轮廓旁,倔强地亮着。
蒋耀朝着那点微光狂奔!脚下是厚厚的、令人窒息的灰尘和散落的瓦砾。他的冲锋衣被黑暗中伸出的尖锐铁架划破,脸颊被蛛网黏住,但他毫不在意!他的眼中只有那点光!只有光柱下,那个蜷缩在钢琴旁、双手被反绑、正用头一下下撞击着钢琴音板的瘦弱身影!
“云落!”他再次嘶喊,声音因极度的恐惧和狂奔而变形!
光柱晃动了一下。钢琴旁的影子艰难地抬起头。
惨白的光线下,云落沾满灰尘和泪痕的脸抬了起来。她的眼神空洞,嘴唇干裂渗血,额头上有一片明显的红肿淤青——那是反复撞击音板留下的痕迹。当她看清冲过来的是蒋耀时,那双死寂的眸子里,骤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亮,随即被更汹涌的泪水淹没。
蒋耀冲到钢琴边,双膝重重砸在满是灰尘的水泥地上!他甚至来不及解开她手上的绳索,颤抖的、沾满灰尘和冰冷汗水的手,带着一种近乎痉挛的力量,猛地捧住了云落冰凉的脸颊!他的指尖触碰到她额头那片刺目的淤青,瞳孔剧烈地收缩!
“别怕…”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气息灼热地喷在云落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颤抖,“看着我!云落!看着我!这次…别怕光!”
他捧着她的脸,强迫她涣散的视线聚焦在自己脸上。镜片后的眼睛,不再是往日的冰冷疏离,而是翻涌着滔天的后怕、失而复得的狂乱,以及一种近乎绝望的恳求。那眼神,像一个在无尽黑暗中终于抓住浮木的溺水者。
云落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从未有过的、赤裸裸的恐惧和脆弱。冰冷的绝望和长久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被这滚烫的目光狠狠灼穿。委屈、恐惧、获救的狂喜、还有那份深埋的、无法言说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所有的堤坝!
“哇——!”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终于从她干涩的喉咙里爆发出来!她像一个迷路太久、终于找到家的孩子,不管不顾地将自己满是灰尘和泪水的脸,深深埋进了蒋耀同样冰冷、沾满灰尘的胸膛!肩膀剧烈地抽动着,滚烫的泪水瞬间浸透了他单薄的冲锋衣。
蒋耀的身体猛地僵住。少女温热的眼泪和剧烈的颤抖透过布料传来,像滚烫的熔岩,瞬间将他冰封的盔甲烧穿。他僵硬的手臂迟疑了一瞬,随即以一种近乎笨拙的、却无比坚定的力道,缓缓收紧,将怀中这具颤抖的、伤痕累累的身体,死死地、紧紧地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再不让任何人夺走。
冰冷的废弃琴房里,只剩下少女撕心裂肺的恸哭,和少年沉默却如同磐石般稳固的怀抱。远处,周子阳持着甩棍,如同沉默的守护神,警惕地扫视着黑暗的角落。耳机里,林小满冷静的声波定位提示音,成了这劫后余生画面里唯一的背景音。
而蒋耀的目光,越过云落凌乱的发顶,落在了钢琴侧面那布满刻痕的斑驳墙壁上。月光透过高窗,正好照亮了那片刻满了“逃”字和稚嫩数学公式的区域。他看着那些熟悉的笔迹,看着那句“妈妈,别怕,我算出来了…”,拥抱着云落的手臂,几不可察地收得更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着森冷的白。尘封的童年炼狱记忆,如同挣脱枷锁的猛兽,带着血腥味,咆哮着冲破了理智的闸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