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带来的冲击太强烈了，甚至暂时压过了他被冒犯的恼怒。
他的眼神里，震惊、不敢相信、被挑战的怒火，还有一丝压不住的、对广阔未知的恐惧和好奇，全都混在一起。
楚天青眼尖，一下子捕捉到了李世民眼中闪过的那一丝......兴奋劲儿？
他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出声打断。
“嘿，醒醒！嘿！”
楚天青连忙让李世民回魂，随即无奈道：“你不会想着征服世界吧。”
啊？
李世民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脸。
“朕......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楚天青撇了撇嘴：“拉倒吧昂！”
“这天下虽然广袤得超乎你想象，但就凭大唐现在这点家底儿，根本吞不下！你想想......”
他掰着手指头数落。
“国内根基还没完全打牢靠吧？”
“远洋的海船够结实吗？”
“那补给线拉得老长，能把你活活拖死！”
“大唐对远方的情况更是一抹黑，啥都不知道！这时候硬要去搞什么征服世界，那不是开疆拓土，那是找死！是自取灭亡！”
他喘了口气，接着怼。
“再说了，你要真有那征服全世界的本事和底气，麻烦您老先把眼皮子底下、家门口那些整天蹦跶的什么突厥、高昌、龟兹这些都彻底收拾服帖了，让他们再也不敢龇牙，行不行？”
“你连这点‘小目标’都还没搞定呢，就想着一步登天去征服世界？老李啊，你不觉得这步子迈得太大……”
他顿了顿，毫不留情地说道。
“有点儿扯淡了吗！”
“呃……”
李世民被这话堵得一时卡壳，脸上那点被看穿的窘迫很快就被更深层的触动取代了。
楚天青的话是难听，但句句在理，戳中的都是实情。
扫平突厥、搞定西域，这得要多少能打仗的精兵？
光是维持边境的府兵轮换、屯田驻防，又得养多少常备军？
以大唐现在的国力，到底能支撑起多大规模、多久的远征？
要撑起这么大的仗，得向那些刚刚缓过一口气、急需休养的百姓加征多少赋税？
加征多少才不至于让民生重新凋敝，重蹈隋末天下大乱的覆辙？
连年打仗加上天灾人祸，大唐的人口本来就不算多。
再征发民夫运粮草、修工事，又要从田里抽走多少壮劳力？
这会不会导致大片田地没人种，粮仓空空荡荡，最后动摇国家的根基？
这一连串现实的问题像冷水一样浇下来，让李世民发热的脑子瞬间凉了大半。一股混合着清醒、无奈，甚至还有点自嘲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方才的野望，在楚天青这连珠炮似的现实叩问和“扯淡”的定论下，显得如此......不切实际。
这可不是他怂了怕了，而是狂热劲儿过去之后，对大唐真正有几斤几两、极限在哪儿的清醒认识。
他捏了捏拳头，心里那份不切实际的冲动，终究被帝王的理智压了下去。
楚天青把李世民的一脸无奈，和陷入沉思的模样尽收眼底，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扬了扬。
看见没有？
教科书级的破局示范！
在一个话题陷入尴尬僵局，或者自己根本不愿意、也无法回答的时候，硬杵着只会让气氛更糟。
这时候，最高明的法子是什么？
赶紧换一个话题！
就像变戏法一样，把对方的注意力，从这滩尴尬的泥沼里‘嗖’地一下，拽到另一个全新的、更有趣或者更安全的问题上去。
这才是心理学里化解僵局、掌控对话主导权的核心奥义！
毕竟从自己坦白是穿越者后，后面与这位千古一帝的所有交锋，看似被审问，实则主动权，从未旁落，一直牢牢攥在自己掌心。
就比如现在。
李世民沉浸那种巨大的冲击力当中。
哪还有闲工夫琢磨......
他楚天青到底要怎么跑路呢？
......嘿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