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面黄肌瘦的汉子们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噌”地一下全爬起来,动作麻溜得不像饿了好几天的人。有个年轻点的动作慢了半拍,旁边立刻有人伸手拽他,嘴里还低声催促:“快点!是张队率来了,他打人最狠!”
陈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旁边的干瘦老头一把拽住胳膊拉了起来。老头的手跟枯树枝似的,却劲大得很,差点把他胳膊拽脱臼。
“走快点,别愣着!”老头低声呵斥,拽着他就往人群里钻。
陈阳踉跄着跟上,脚刚落地就差点滑倒——地上结着层薄冰,冻得硬邦邦的。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粗麻布短打,又薄又硬,袖口磨破了,露出冻得通红的手腕,脚上连双鞋都没有,光脚踩在冰上,冻得他脚趾头都快失去知觉了。
夜风更冷了,像刀子似的刮过脸颊,吹得他单薄的短打贴在身上,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冷,牙齿忍不住打颤,“咯咯”直响。
队伍前面,一个挎着青铜剑的小吏正站在篝火旁,手里拿着一卷竹简,看打扮比巡逻的士兵体面些,但脸上的横肉和腰间的剑鞘都透着一股凶气。他应该就是刚才汉子们说的“张队率”。
张队率清了清嗓子,拿起竹简,扯着嗓子开始点名,声音又尖又利:
“孙石!”
“到!”一个壮实的汉子赶紧应声,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瑟缩。
“刘平!”
“到……到!”这声音更抖,像被冻坏了的麻雀。
陈阳缩在人群里,心里七上八下。他不知道原主叫啥,万一叫到名字答不上来,会不会被当成奸细?
他偷偷打量旁边的干瘦老头,想问又不敢。老头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他一下,低声说:“一会儿叫到‘陈阳’,你就应一声,别傻站着。”
陈阳愣了一下。陈阳?这原主居然跟自己同名?这么巧?
还没等他细想,就听张队率念道:“陈阳!”
旁边的老头立刻用胳膊肘又顶了他一下。
“到!”陈阳赶紧应声,声音因为紧张有点劈叉,像只被踩了的鸡。
张队率抬眼扫了他一下,眉头皱得紧紧的,上下打量他好几遍,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物件。
“你就是昨天那个快病死的?”张队率的声音带着怀疑,“昨天还躺着哼哼,今天倒能站起来了?命挺硬啊。”
陈阳心里一紧,原来原主是生病死的,自己这是刚“借尸还魂”就被盯上了?他不敢多嘴,只能低着头,假装害怕得说不出话。
旁边的老头赶紧帮腔:“队率大人,这小子命贱,扛造!昨天发了点汗,今早就能动弹了,干活绝对不偷懒!”
张队率哼了一声,没再追问,把竹简翻了一页,继续往下点名:“王二柱!”
“到!”
陈阳松了口气,后背却已经被冷汗浸湿,冷风一吹,冻得他直打哆嗦。
他偷偷抬眼,看向远处的篝火。火光跳跃,映照着周围士兵手里的长戟,泛着冷森森的光。营地里弥漫着恐惧和绝望的气息,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麻木,像是早就被磨掉了所有棱角。
陈阳摸了摸怀里的小抄,硬邦邦的一小块,隔着麻布也能感受到那光滑的质感。
他突然意识到,在这劳役营里,活着或许不难,只要够听话、够能扛,说不定能混到工期结束。
但要带着这张写满“现代密码”的小抄活下去,怕是得天天走钢丝了。
而他刚踩上去的这根钢丝,似乎已经开始晃悠了。
远处的篝火“噼啪”响了一声,爆出个火星,转瞬即逝,就像他此刻心里那点可怜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