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趁隙扑向巨铃,双手握住铃舌指骨。指骨冰凉,却像活物般在她掌心跳动,一股阴寒顺着臂骨直钻心口。
她痛得眼前发黑,却死死攥住,掌心眼纹与指骨同时亮起,像两枚针锋相对的星。
“还我弟弟!”她嘶哑吼出。
季同狂笑:“血钥已醒,蚀潮已起,你救得了谁?”
话音未落,巨铃轰然炸开。十二面骨骼四散,符箓燃成青焰。季同被反噬之力震得倒飞,撞在石壁,喷出一口黑血。石厅穹顶开裂,暗河之水狂涌而入。
风眠一把拽住阿蛮,铜镜化作光幕,将两人包裹。碎骨、青焰、碧蝶、黑水在光幕外狂舞,像一场末日狂欢。
光幕冲出水面的刹那,阿蛮听见耳边响起古老战歌——
“白骨为城,碧火为疆,皇不归,潮不尽……”
铜镜裂痕中浮现一幅画面:
苍茫北荒,雪压万骨。一名身披重甲的青年独立于骨丘之巅,重甲缝隙爬满金绿鳞纹,右眼尾一点墨痣,与风眠一模一样。他手中高举铜镜,镜中开出一朵白花,花瓣所过之处,天地失色。
那是骨皇——风眠的前世。
画面一转,青年跪于血河,怀中抱着一名女子。女子面容模糊,胸口插着半截骨笛,血染白衣。青年嘶吼,声音与风眠重叠:“我以骨为誓,以镜为牢,换她一线生机!”
铜镜剧烈震颤,裂痕迅速蔓延。风眠闷哼一声,嘴角渗血,却强行将画面压回镜底。阿蛮怔怔看他,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深不见底的痛。
“那是……你?”
风眠抹去血痕,声音低哑:“是我,也不是。前世债,今生偿。”
暗河已至城外,水势稍缓。光幕碎裂,两人跌在河滩乱石间。天边残阳如血,太微城轮廓在暮色中沉默,像一头沉睡的兽。
阿蛮摊开手,掌心的眼纹已淡成浅褐,巨铃指骨却嵌在她腕骨内侧,像一枚骨钉,与血脉相连。她动动手指,指骨便随之一动,发出细微铃响。
风眠握住她手腕,声音疲惫却坚定:“铃舌认你为主,镇铃虽毁,蚀潮却暂止。季同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得在他重启祭典前,找到阿丑。”
阿蛮望向远处,暮色里,太微城上空腾起一缕极淡的绿烟,像碧磷蝶振翅的余烬。她轻声问:“若找到阿丑,他已是蛊钥,你怎么办?”
风眠垂眼,铜镜碎片在他掌心合拢,映出最后一缕残阳。
“那就让钥匙,开我们自己的门。”
河风卷着沙砾,掠过两人衣角。远处,白骨丘的方向,隐约有笛声响起,像有人在夜色里轻轻招魂。
阿蛮握紧指骨,风眠握紧铜镜。
他们不知道,那笛声是阿丑在哭,还是蚀潮在笑。
但他们知道,天快亮了,而黎明之前,债必须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