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掌握人类基因组,并且有足够高维度的算力,人类可以被拆解为一串自然数数列,人与人之间区别是排列组合不同。
能拆解,自然能组合,这时,人类与积木无异。
“这就是那男孩口中的基因化。”
章纪昭嘴里分泌不出唾液,口干舌燥,握着激光枪的手心却不断渗出汗液,“另外12个小时,他们被分解成基因,关在这里。”
这12小时,他们是死的,而乐城那12小时是他们感受生命的唯一途径,所以他们才表现得像野蛮的野兽,嘶吼着发泄所有的原始冲动,拼命证明自己还活着。
“小心脚下,前面有东西在动。”解平凝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章纪昭下意识循声看他,再回首时后背猛地蒙上一层冷汗。刚刚还占据腔室四分之三空间的基因链条和心脏居然像被触摸的含羞草,缓慢地收缩到腔室顶部。
没有物体的遮挡,视野内忽然多出一个地窖大小的洞穴。
章纪昭握枪往前挺进两三步,继续放大视觉画面,仍旧看不清洞穴的延伸方向究竟是向前还是向下。他站定,紧盯那扇地窖门。
依稀有种陌生的熟悉感涌上。
没过一分钟,门内走出来一个婴儿大小的沥青色生物,体肢覆盖着细小的毛发,正用它那儿童邪典般的无辜面孔注视着两位来者。
“我在帝国的实验基地见过它。”章纪昭脱口而出,嗓音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
……它为什么在这,还是说,它一直在?它就是所谓的天水人吗?不,它们不是人,这只是一个代称。思路混乱不堪。上次他见过的不仅是面前这种体型小的,还有更大的,浩瀚无垠的庞大。
它们都在吗?在他们附近,如影随形?
章纪昭修长的食指扣在扳机上,呼吸逐渐急促艰难,不栗而寒的感觉几乎像水银从毛孔倒灌,裹挟着意图将他压倒在地,他的大腿肌肉因为恐惧绷得跟水泥块一样硬,几乎动弹不得。
看那东西身上根根分明的毛发,青年敏锐的头脑中灵光一闪,他几乎能抓到某个问题的牌面,把谜底翻过来看,但他没能把握住时机,另一种被恐吓到的直觉让他不断对自己发问:上一次见到它,它做了什么?
费尽心思引诱他前往一个未知的洞穴。
出于什么意图,玩弄戏耍还是死亡铺垫?无法作答。
说时迟那时快,那沥青色生物在原地雀跃地蹦了一蹦,像个打开最喜欢玩具的小孩,无端发出清脆的未成年男孩的声音:“哥,好久不见,你想我吗?”
章纪昭一愣,它发出的是解安小时候的声音。
他在录音带听过,就是这个声线,如出一辙。几乎是条件反射,他预感不妙,伸手往后摸索到解平的小臂,用力攥着不放,回过头反复沉声告诫:“解平,它是假的,别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