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里的红光渐渐暗下去,应急灯重新亮了起来,只是不再闪烁。两个黑影身上的“死状”在慢慢消退——周建民的脖子直了,眼眶里的黑血消失了;吴磊扭曲的胳膊恢复了原样,嘴里的“嗬嗬”声也停了。
他们不再试图吓人,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两个做错事的孩子。
王易掐灭手里的半支烟,看着他们:“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
三、执念里的牵挂与和解
高个黑影先开了口,声音不再嘶哑,带着点疲惫:“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是鬼差,查这些不难。”王易指了指他们身后的机器,“你们刚才弄出的动静,是想让我知难而退?”
矮个黑影——也就是吴磊,低头抠了抠手指,声音有点闷:“我们不想走……这里能看到家的方向。”
周建民叹了口气,空洞的眼眶转向厂区外的方向:“丫头今天模考,我想看着她进考场;小吴媳妇一个人在家,我们怕她出事。”
王易看着他们身上渐渐淡去的黑雾,知道这才是他们的软肋。刚才的恐吓只是外壳,内里全是化不开的牵挂。
“你们这样滞留在这里,只会让家里人不安。”他拿出手机,调出周雅学校的监控画面——画面里,周雅正走进教学楼,手里攥着支旧钢笔,笔帽上刻着个“周”字。“看到了吗?她带着你送的笔,走得很稳。”
周建民的黑影晃了晃,雾气里渗出极淡的白光——那是魂体松动的迹象,也是执念开始化解的征兆。
“还有这个。”王易又调出李静家的监控截图(是托社区网格员临时拍的),照片里,孕妇正坐在窗边织毛衣,肚子上放着本育儿书,书里夹着吴磊的工牌。“她在给孩子织小毛衣,说等孩子出生,就用你的工牌当平安锁。”
吴磊的肩膀突然垮了。他抬手想碰照片,指尖却直接穿了过去——他已经是亡魂,再也碰不到活着的人了。
“你们刚才吓我,不是想赶走我,是怕我强行带你们走,对吗?”王易收起手机,“怕再也看不到她们。”
两个黑影都没说话,算是默认。
王易从怀里掏出牵魂香,这次没有点燃,而是递了过去:“这香能让你们暂时凝聚魂体,去见她们最后一面。但有条件——见完之后,必须跟我走,去地府轮回。”
周建民看着那支香,又看了看厂区外的方向,很久才点了点头:“我们不见面,远远看一眼就行。别吓着她们。”
吴磊也跟着点头:“我就想听听她说话的声音,哪怕是隔着墙。”
四、最后的凝望与警示
去市一中的路上,周建民的魂体一直很安静。王易把他藏在镇狱棍的阴影里,避免被阳气冲散。到了学校门口,刚好看到周雅从公交车上下来,背着书包,手里攥着个三明治,一边走一边吃。
“她以前从不边走边吃,说不礼貌。”周建民的声音带着笑意,“今天肯定起晚了,怕考试迟到。”
王易看着女孩走到校门口,突然停下脚步,对着空气说了句:“爸,我今天肯定能考好。”说完,她自己愣了下,挠了挠头,笑着跑进学校。
周建民的魂体在发抖,不是害怕,是激动。“她在跟我说话……她能感觉到我在。”
王易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什么也碰不到):“她一直都知道你在。”
离开学校时,周建民的魂体淡了些,却比来时轻快。“走吧,去小吴他家。”
吴磊的妻子李静住在老家属院。王易刚走到楼下,就听到三楼传来说话声——是李静在跟肚子里的孩子说话:“宝宝,你爸爸以前总说,等你出生,就带你去公园看鸽子。他还说,以后要当最厉害的锅炉工,给你挣奶粉钱……”
吴磊的魂体突然飘起来,想往楼上冲,被王易及时按住。“别冲动,你现在的煞气会让她不舒服。”
李静还在说:“不过妈妈觉得,他不用当最厉害的,平平安安的就好。宝宝你记住,以后不管做什么,安全最重要,别让家里人担心,知道吗?”
吴磊的魂体在发抖,雾气里渗出点点白光,像在哭。“我知道了……我记住了……”
王易知道,他的执念解开了。
五、归途与余响
把两个魂体交给地府的接引使者时,天已经大亮。王易站在电厂门口,看着朝阳把烟囱的影子拉得很长,心里突然有些感慨。
他给林娜发了条消息:“搞定了。”
很快收到回复:“知道了。对了,安全科刚才发了通知,全市电厂开展安全培训,把周建民和吴磊的事当案例。”
王易看着消息,笑了笑。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他们用生命换来的教训,能让更多人记住“安全”两个字,别再让牵挂变成执念。
他转身走向地铁站,镇狱棍在肩上轻轻晃动。赢勾的力量在体内流转,比以往更稳。他知道,以后还会遇到更多执念,更多牵挂,但只要这些执念能换来一点点改变,哪怕只是让一个人记住“别让家人担心”,这趟差事就不算白跑。
地铁3号线的早班车来了,王易随着人流上车。车厢里很挤,有人在打电话:“妈,我今天不加班,早点回家——放心,我上班肯定戴安全帽。”
王易找了个角落坐下,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阳光正好,一切都很鲜活。
他想起吴磊最后说的话:“早知道会这样,我肯定按规程停机。哪怕被班长骂,哪怕赶不上工期,也该平平安安的……”
是啊,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重要。王易心里想着,指尖在镇狱棍上轻轻敲了敲。棍身的符文闪了闪,像是在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