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韩家那小子做的花灯真这么厉害,在中秋节前把它毁了,活的也变成死的,不就一了百了吗?
严老爷用沉默回答了他的问题,严二心里忽然就有了另一种猜想,老爷子估计是怕做这种事,面子抹不开。
他又凑上去,贴心地说:“爹,这事儿是我自己一个人干的,跟咱严家没有关系,我看不得那个小子爬到咱们家头上,拉屎拉尿。”
颜老爷思索良久,又看了救母心切的钱小舟几眼,道:“这孩子有孝心,日后韩家容不下他的话,就收到咱家来当学徒吧。”
说完叹了口气,起身往灯房去了。严二一听,这就是默认的意思了。
钱小舟搞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关心他什么时候能见到胡大夫。
严二搂着他的肩膀,一副亲昵的样子,道:“小舟兄弟,见胡大夫可以,连你娘的药我都包了,但是,你得替我做一件事。”
钱小舟想都没想,道:“什么事?只要我能做,我一定做!”
“毁了韩昭的花灯。”
“什么?”钱小舟一下挣开了严二的肩膀,“怎么可能?”
韩昭做了几个月才做出来的花灯,他怎么能毁了她的心血?
严二坐在了他爹方才坐过的位置上,翘着二郎腿,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花灯和你娘,你选一个吧。要我说,跟着他有什么好的,方才你没听我爹说吗,要把你招进我们家当学徒,那可是前途无限。”
钱小舟沉默了一会儿,硬邦邦地回道:“我不会答应你的。”
安宁县那么大,即使没有胡大夫,他也一定能找到可以救他娘的人。他不能做背信弃义的小人。
严二对着钱小舟离开的背影,喊道:“改主意的话,随时来找我,胡大夫就在我们家住到中秋以后。”
这是个孝顺孩子,严二赌他一定会回来。
钱小舟匆匆离开严府,又从另外一家医馆拉了一个大夫回家。那个大夫搭完脉,也摇了摇头。
昏迷了一上午的王大娘仿佛回光返照一般醒了,看到跪在床头的钱小舟,似乎也自知时日无多,却挣扎着起身,让钱小舟把墙缝里她藏的银子都取了出来,这是她为儿子攒的娶媳妇的钱。
钱小舟抱着层层包起来的几两银子,痛哭失声。
*
韩昭踩在梯子上,最后为嫦娥仙子画上眼睛。
仙子垂眸,光辉神性里,仿佛又藏着几丝对世人的怜悯,钱小舟站在门口,呆呆地望着刚完工的花灯。
韩昭收笔,轻呵一口气,终于大功告成。她下了梯子才发现站在门口的钱小舟,逆着光,看不清神色。
“韩昭哥,如果这次花灯比赛你拿不到第一,会怎么样?”
钱小舟突然问道,声音干涩。
韩昭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她还真的没有认真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