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序章(1 / 2)

烬墟大陆的天空,永远凝固着一层浑浊的、令人窒息的血痂色。

那不是云霞,更像是某个庞大存在早已干涸、却依旧不肯愈合的伤口。

大地在脚下**,布满深不见底的裂罅,宛如被巨爪撕扯过留下的疤痕。

熔岩在其下奔流,黏稠、炽热,散发着硫磺与焦尸的恶臭,像大地缓慢流淌的脓血。

空气灼烫,每一次呼吸都像咽下滚烫的沙砾,灼烧着喉咙。

风是唯一的过客,呜咽着穿过嶙峋的怪石和早已枯死、却依旧倔强指向天空的焦黑巨树残骸,带来远处熔岩沸腾的咆哮和不知名魔物垂死的哀嚎。

弱肉强食,是这片废土唯一通行的法则,空气里弥漫着永恒的血腥与灰烬的气息。

就在一处冒着硫磺青烟的熔岩裂缝边缘,一场无声的猎杀正在进行。

一头浑身覆盖着粗糙熔岩甲壳的巨蜥,正死死咬住一头体型稍小的影魇吞噬者的脖颈。

影魇吞噬者形如一团翻滚、凝聚的浓墨,唯有两点猩红的光芒在墨团深处燃烧,充满了不甘的怨毒。

它无实体的利爪疯狂撕扯着熔岩巨蜥的岩甲,每一次接触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溅起细碎的、带着火星的岩屑。

熔岩巨蜥的尾巴如同裹着岩浆的巨鞭,狠狠抽打在影魇吞噬者虚幻的身躯上,每一次抽击都让那团墨影剧烈地波动、黯淡,发出类似金属扭曲的尖啸。

没有怜悯,只有最原始、最残酷的毁灭本能,在熔岩微弱红光映照下,上演着生命的碾磨。

距离这死亡之舞不过百步,一道小小的身影,像一块被风化的顽石,紧贴在滚烫的岩壁凹陷处。

那是一位少年,看上去不过十岁的年纪,骨架嶙峋,皮肤被恶劣的环境打磨成一种粗糙的赭石色,裹着几块勉强蔽体的兽皮。

汗水混着岩灰,在少年稚气未脱却过早刻上坚忍线条的脸上冲出道道污痕。

少年手中紧握着一柄奇特的武器——一截弧度流畅、泛着骨白幽光的利刃,那是父亲唯一留下的遗物。

刃口在熔岩微光下闪烁着冰冷的渴求。

他琥珀色的眼睛死死盯着裂缝下方,那里,一头小牛犊大小的熔岩蜥蜴幼崽正笨拙地啃食着一簇在高温中扭曲挣扎的暗红色苔藓。

幼崽的鳞片远不如成年体那般坚硬,呈现出一种相对柔软的暗红色,那是狗蛋唯一可能击破的猎物。

饥饿,像一条冰冷的毒蛇,在他空瘪的胃里啃噬。

他像壁虎一样,沿着滚烫的岩壁向下无声滑动,骨刃的锋锐瞄准了幼崽相对脆弱的脖颈。

呼吸压到最低,心跳声在耳鼓里擂动。

就在他弓身蓄力,即将扑出的刹那——

“呜——!”

一声突兀、尖利、带着顽劣笑意的哨音,毫无预兆地撕裂了熔岩裂缝里沉闷的死亡气息。像一块冰冷的石头砸进滚烫的油锅。

少年浑身一僵,动作瞬间凝固。

下方的幼崽猛地抬头,猩红的小眼睛惊恐地四处张望,喉咙里发出受惊的嘶嘶声。

“悠儿!”少年咬牙切齿,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名字,猛地抬头。

上方岩壁边缘,探出一张同样沾满灰尘、却掩盖不住狡黠灵动的小脸。

八岁的悠儿,扎着两根歪歪扭扭、沾着晶屑的小辫子,正得意地晃着手中一根小巧的白色骨哨,黑曜石般的眼睛弯成了月牙,里面闪烁着恶作剧得逞的光芒。

“笨狗蛋!等你磨磨蹭蹭下去,那小东西的爹娘都回来啦!”她咯咯笑着,声音清脆,在这残酷之地显得格格不入。

幼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彻底惊动,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四肢刨地,慌不择路地向裂缝深处逃窜。

狗蛋的心沉到谷底。

完了!!!

悠儿的笑声还未落下,就被另一种更恐怖的声音彻底淹没。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从裂缝深处炸开,饱含着无边的暴怒。

整个岩壁都在这声波中簌簌颤抖,碎石滚落。

裂缝深处,熔岩的红光骤然被一个庞大、狰狞的阴影遮蔽。

一头成年熔岩蜥蜴,体型是幼崽的十倍不止,浑身覆盖着厚重、凹凸不平、流淌着暗红光芒的熔岩甲壳,如同移动的火山,猛地冲了出来!

它猩红的巨眼瞬间锁定了岩壁上的狗蛋和边缘的悠儿,鼻孔喷出带着火星的硫磺烟气。

刚刚那声幼崽的尖叫,是它唯一的逆鳞。

死亡的腥风扑面而来。

“跑!”狗蛋嘶吼一声,猛地蹬踏岩壁,不是向下,而是向上,扑向悠儿所在的位置。

蜥蜴的巨口张开,一道炽白粘稠的熔岩唾液如同烧红的铁水,带着毁灭一切的高温,喷射而出!

目标直指边缘的悠儿。

时间仿佛凝固。

悠儿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冻结,被纯粹的惊恐取代。

狗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像一支离弦的骨箭。他撞开呆愣的悠儿,同时将手中的骨刃横在身前。那滚烫的熔岩唾液狠狠撞在骨刃上!

“嗤——!”

刺耳的声音伴随着剧烈的白烟升腾。

难以想象的高温透过骨刃传导而来,狗蛋感觉握刀的右手仿佛被扔进了熔炉,剧痛瞬间撕裂了他的神经,皮肉焦糊的气味钻入鼻腔。

他闷哼一声,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向后飞跌,和悠儿滚作一团,重重摔在滚烫的岩石地上,骨刃脱手飞出,落在不远处,刃身上粘附的熔岩还在滋滋作响。

熔岩蜥蜴一击不中,更是狂怒。

它沉重的四肢踏碎岩石,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再次扑来。血盆大口张开,腥臭的热风几乎将两人掀翻。

“快!”狗蛋左手剧痛难忍,几乎抬不起来,只能对着吓懵了的悠儿嘶吼,“吹响它!对着它的眼睛!”

悠儿一个激灵,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她抓起骨哨,不管不顾地塞进嘴里,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吹!

“呜——!!!”

这一次的哨音不再是恶作剧的尖锐,而是灌注了小女孩全部的恐惧和决绝,变得异常高亢、凄厉,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震颤!

音波无形,却像一枚尖针,狠狠刺入熔岩蜥蜴那巨大头颅的耳孔深处。

它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前冲的势头顿挫,发出痛苦而迷惑的嘶吼,巨大的头颅甩动着,猩红的双眼在痛苦中有一瞬间的失焦。

机会!

狗蛋不顾右手的灼痛,猛地翻滚,左手抄起掉落的骨刃。

他像一头受伤但更凶悍的幼狼,眼中燃烧着疯狂的光芒,扑向蜥蜴因甩头而暴露出来的、相对柔软的下颌咽喉!

骨刃的白光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

“噗嗤!”

锋锐的骨刃深深扎入了熔岩蜥蜴下颌的软肉,直达骨骼!滚烫的、带着硫磺味的暗红色血液喷涌而出,溅了狗蛋满头满脸。

“吼——!”剧痛彻底激发了蜥蜴的凶性。

它猛地甩头,巨大的力量根本不是狗蛋所能抗衡。

骨刃脱手,留在蜥蜴的下颌上。

狗蛋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被狠狠甩飞出去,撞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眼前一黑,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喉头一甜,鲜血涌出嘴角。

蜥蜴彻底疯狂了,它不再理会插在下颌的骨刃,猩红的双眼死死锁定瘫软在地、失去反抗能力的狗蛋,巨口张开,喉咙深处熔岩的光芒再次凝聚——它要将这渺小的虫子彻底焚成灰烬!

悠儿发出绝望的尖叫,扑向狗蛋,想用自己小小的身体挡住那毁灭的白光。

就在那毁灭的吐息即将喷涌而出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比熔岩裂缝最深处的阴影还要浓郁、还要粘稠的黑暗,毫无征兆地从蜥蜴头顶上方降临。那不是光线的缺失,而是某种活着的、充满怨恨的“虚无”本身。

影魇吞噬者!

它刚才还在远处与另一头巨蜥搏杀,此刻却如同被某种更深沉的力量牵引,瞬间跨越了空间。它那由纯粹怨念与星辉残渣凝聚成的、介于虚实之间的庞大躯体,无声无息地落下,一只完全由流动阴影构成的巨爪,带着冻结灵魂的阴冷和撕裂空间的锐利,精准无比地扣住了熔岩蜥蜴的脖颈。

熔岩蜥蜴喉咙里酝酿的毁灭之光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被扼住命运咽喉的、极度恐惧的嘶鸣。

影魇吞噬者那两点猩红的核心光芒微微闪烁了一下,似乎在权衡。巨爪猛地一收!

“咔嚓!”

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碎裂声清晰地响起。

熔岩蜥蜴那覆盖着坚硬岩甲、粗壮如柱的脖颈,在那阴影之爪下脆弱得如同枯枝。

庞大的头颅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后折去,猩红的眼睛瞬间失去了所有光彩,只剩下凝固的惊骇。

沉重的身躯轰然倒塌,砸起漫天烟尘。

裂缝里只剩下熔岩流淌的咕嘟声和悠儿压抑不住的、恐惧的抽泣。

影魇吞噬者缓缓地、无声无息地转过身。

那团凝聚的、翻涌的深邃黑暗,如同最深沉的黑夜拥有了形体,无声地面对着瘫在地上的两个孩子。

两点猩红的核心光芒,如同两滴凝固的污血,冰冷地扫过他们。

刚才撕裂熔岩蜥蜴的阴影巨爪,缓缓抬起,指向了狗蛋和悠儿。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刺骨的寒意,比熔岩的灼热更令人绝望。

狗蛋挣扎着想爬起来,右手的剧痛和胸腹的翻涌让他几乎窒息。

悠儿死死抱住他的一条胳膊,小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眼泪在满是灰土的脸上冲出两道白痕。

死亡,前所未有的清晰。

然而,就在那阴影之爪即将落下,将他们如同蜥蜴般轻易碾碎之际——

影魇吞噬者的动作,毫无征兆地停住了。

那两点猩红的核心光芒,剧烈地闪烁起来,频率快得惊人,如同两颗混乱搏动的心脏。

它庞大的阴影躯体也出现了奇异的波动,仿佛平静的墨池被投入了石子。

它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困惑”的迟疑,将“目光”聚焦在狗蛋胸前——那里,一块不起眼的、带着古老摩擦痕迹的暗红色燧石吊坠,从破烂的兽皮衣襟里滑了出来。

接着,猩红的光芒又移向悠儿紧紧抓在手里的那枚小巧骨哨,以及她腰间,一把同样材质、同样古老的燧石匕首的柄端。

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悸动,如同沉睡亿万年的火山深处传来的第一声震动,微弱却无法忽视,同时在狗蛋和悠儿的心脏深处响起。

那并非恐惧,而是一种……遥远的、冰凉的、带着无尽悲怆的呼唤!!!

影魇吞噬者那由纯粹怨恨与不甘凝聚的猩红光芒,在那燧石与骨器的古老气息面前,奇异地软化、波动起来。

那翻涌的、充满恶意的黑暗,似乎被一种更古老、更本质的哀伤所抚平。

它缓缓地、无声地收回了抬起的阴影之爪。

那庞大的阴影躯体如同退潮般,悄无声息地向后飘去,融入了熔岩裂缝深处更浓重的黑暗里,只留下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如同星辰尘埃般冰冷的余韵。

它最后“看”了一眼地上那头熔岩蜥蜴庞大的尸体,那猩红的光芒微微闪动了一下,随即彻底消失在黑暗中。

留下两个惊魂未定、浑身浴血的孩子,和一具散发着恐怖高温的巨兽尸体,在熔岩的暗红微光下,构成一幅荒诞而诡异的画面。

巨大的熔岩蜥蜴尸体被粗糙地肢解,沉重的、覆盖着岩甲的皮肉和骨骼被坚韧的藤蔓捆扎好,拖拽在身后,在灰烬覆盖的地面上犁出深深的沟壑。

每一步都沉重异常,混合着狗蛋右手烧灼的剧痛和胸口的闷痛,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血腥味。

悠儿咬着牙,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分担着最重的牵引绳,汗水混着血污在她脸上流淌,早没了之前的狡黠,只剩下沉默的坚韧。

他们终于拖着沉重的“战利品”,踏入了村落的边界。

所谓的村落,不过是依着几块巨大得如同远古巨兽肋骨的黑色怪石搭建起的低矮石屋群。

石壁被风沙打磨得千疮百孔,大多半塌着,像一排排被蛀空的朽烂牙齿,沉默地镶嵌在荒芜的背景里。

空气里弥漫着柴火灰烬、陈腐食物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金属锈蚀的微弱气味。

死寂!

没有鸡鸣犬吠,没有孩童的嬉闹,甚至连炊烟都稀薄得可怜,寥寥几缕,虚弱地升向那片永恒凝固的血色天空,很快便被无形的重压碾碎、消散。

几个村民在石屋间缓慢地移动着。

他们的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步伐拖沓,每一步都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更令人心惊的是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手背、脖颈、脸颊的某些部位——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非人的半透明状态,其下隐约可见细小、尖锐的结晶颗粒在生长、蔓延,反射着天空浑浊的红光,闪烁着一种冰冷、绝望的诡异光泽。

他们的眼神空洞,望向拖着巨兽尸骸归来的少年和少女时,也只是毫无波澜地、迟钝地转动一下眼珠,仿佛看着两块会移动的石头。

那是“祝福水”的痕迹。

圣地赐予的“恩典”,缓慢地将血肉之躯转化为冰冷的晶簇傀儡。

村落中央,那间相对完整、门楣上刻着一道模糊星痕的石屋前,站着一个人影。

村长!

他比村里其他人看起来更像“人”一些,虽然同样枯槁,布满风霜的皱纹深如刀刻,但浑浊的眼睛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活人的温度。

他拄着一根造型奇特的木杖——杖身扭曲如虬结的根须,顶端镶嵌着一颗鸽子蛋大小、此刻却黯淡无光、如同蒙尘玻璃珠的灰白色石头。

那是“叹息杖”。

他看着狗蛋焦糊的右手和两人狼狈不堪、却带回惊人猎物的模样,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悠长、沉重的叹息,仿佛那根杖的名字就刻在他的灵魂里。

最新小说: 开局觉醒荒古圣体后,我走上武道巅峰 八零丈夫兼祧两房?我转身嫁军少 万兽归昭 玄幻:天命大冤种,赠品越废,返利越炸 我,天道亲儿子,呼吸都能变强 我,摆烂玄武,开局反契约女帝! 伊卡娅的古堡 人在遮天,抽卡成帝 星舰道枢:文明火种舰长 得到红包群后,把自己上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