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尘埃与荆棘(1 / 2)

青云宗山门。

云雾依旧缭绕,灵峰依旧缥缈,仙鹤的清唳穿过流云。

然而,当那三个如同从地狱泥沼中爬出的身影,踉跄着穿过守山法阵的光幕时,仙家气象瞬间被一种冰冷的现实撕得粉碎。

他们回来了。仅存的三个。

衣衫褴褛,早已看不出外门青袍的本色,被泥浆、血痂和瘴气腐蚀出的破洞覆盖。

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爪痕、毒斑和溃烂的伤口,散发着浓烈的腐臭和绝望的气息。

眼神空洞、惊惶,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躯壳,每一步都拖着沉重的、仿佛随时会散架的身体。淬体五重、六重的修为,此刻只剩下一片狼藉的虚弱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迎接他们的,没有同门的关切,没有宗门的抚慰。

只有目光。

山门广场上,路过的外门弟子停下了脚步。

练气期的师兄师姐们从云端投下视线。

杂役们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无数道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聚焦在这三个狼狈不堪的身影上。

那些目光里,有惊愕,有好奇,但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深入骨髓的鄙夷。

“看,就是他们几个?”

“跟着王狞去抓杂役,结果……啧啧,就剩三个爬回来了?”

“十二个人啊!淬体七重带队!被两个杂役弄成这样?废物!一群废物!”

“瘴云泽?呵,自己蠢,怨不得别人。淬体境也敢往那里钻?死了活该!”

“王狞那蠢货也折进去了?淬体八重?呸!死得好!省得浪费宗门资源!”

议论声如同冰冷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带着赤裸裸的轻蔑和嘲弄。

淬体七重的师兄抱着臂膀,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淬体初期的师弟眼中带着后怕,但更多的是庆幸——庆幸自己没去送死。

连那些地位最低的杂役,看向这三人的眼神,也失去了往日的敬畏,只剩下一种看丧家之犬般的怜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

“狰哥……狰哥他……”一个幸存的淬体六重修士,试图辩解,声音嘶哑颤抖。

“狰个屁!”一个淬体七重的壮汉粗暴地打断,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王狞自己废物,带着你们一群废物去送死!还有脸回来?滚回你们的狗窝去!别在这儿碍眼!”

宗门任务堂的执事面无表情地登记了他们的“生还”,丢给每人几块劣质灵石和一瓶劣质伤药,如同打发叫花子。

至于抚恤?

为几个连杂役都抓不住、还折损了队伍主力的废物?

没有追究他们的责任,已是宗门“开恩”。

那三名修士,在无数道鄙夷的目光和冰冷的唾骂声中,如同三只被剥光了皮毛的野狗,佝偻着背,拖着残躯,仓皇地逃向山脚那片破败、散发着汗臭和绝望气息的外门弟子聚居区。

他们带回来的,不是任务失败的沮丧,而是刻骨的恐惧和足以压垮脊梁的、整个宗门的鄙夷。

这份鄙夷,如同无形的烙印,将伴随他们余生,成为青云宗上下很长一段时间里,茶余饭后最廉价的谈资和最生动的反面教材。

瘴云泽深处,断龙崖向西七百里。

时间,在原始丛林的沉默与厮杀的喘息中,悄然滑过四季轮回。

一年。

那块曾经在青云宗任务堂引起贪婪骚动、悬赏一百下品灵石的灰木令牌,早已蒙上了更厚的尘埃。

它被一次次摘下,任务描述被一次次刷新(“追捕叛逃杂役”、“寻找失踪外门弟子王狞”),酬劳甚至被象征性地提升到了一百二十块。

每一次新挂上,都短暂地吸引几道好奇或贪婪的目光,引发几声关于“那两只杂役”和“倒霉王狞”的议论。

“嘿,那任务又挂出来了!”

“一百二?啧,傻子才接!谁不知道那瘴云泽是淬体境的坟场?王狞都折里头了!”

“就是,两个杂役骨头渣子都烂透了!找?找个屁!有那功夫不如去采点药实在!”

“散了散了,晦气!”

询问声渐渐稀少。

议论声也带上了麻木。新入门的弟子在师兄的告诫下,目光扫过那枚灰扑扑的令牌时,只剩下事不关己的漠然。

它最终被挤到了玉璧最不起眼、积灰最厚的角落,如同被遗忘的枯骨,彻底沉入了任务的尘埃之海。

青云宗庞大的机器依旧运转,新的任务层出不穷,新的欲望生生不息。两个无名杂役和一个失踪外门弟子的悬案,连同那枚灰木令牌,终究化作了时间长河里一粒微不足道的沙砾,被彻底掩埋。

瘴气翻涌的裂谷深处,地火溪流依旧灼热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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