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李磊哼了一声，“你先把你那财神爷的位子坐稳了再说。”
话音刚落，就见顾盼的动作顿住了。她腮帮子微微鼓着，筷子悬在半空，眼睛先是眨了眨，然后慢慢地、带着点不可思议地望向李磊。李磊立刻挺直了背，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
全家人的呼吸都仿佛停了。
顾盼低下头，用餐巾纸捂着嘴，轻轻吐出一个东西在手心里。拨开白色的饺子皮，一颗饱满的、被汤汁浸润得油亮发红的枣核静静躺着。
“哇——！”李垚第一个跳了起来，筷子往桌上一拍，“我就说！我就说！天意！这都是天意！哥，嫂子，明年是不是该给我添个小侄儿？”
周玉芬乐得猛一拍大腿，声音响亮。“哎哟我的盼盼，真是好福气！”她激动得脸颊泛红，凑过来看着那颗枣核，像是看什么稀世珍宝，“快，把剩下的枣肉吃了，甜甜蜜蜜，一年都顺当。”
李磊没说话，只是伸出手，在桌子底下握住了顾盼的手。他的手掌干燥又温暖，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顾盼被他握着，手心有点冒汗，脸上更是烫得厉害。
***一直紧绷的嘴角，此刻终于彻底松开，他端起酒杯，对着李磊和顾盼的方向，隔空举了举，然后一饮而尽。这个动作比任何语言都有分量。
顾盼在全家人的注视下，把剩下的半个饺子连带着甜糯的枣肉一起吃了下去。一股温润的甜意从舌尖散开，一直暖到心里。她看着李磊得意的笑，看着李垚挤眉弄眼的搞怪，看着周玉芬满是期盼的眼神，还有***那难得一见的温和目光。
电视里的相声还在继续，窗外偶尔传来一两声零星的炮竹。这屋子里的热闹和温暖，却比什么都真切。顾盼忽然觉得，为这个家添一个新成员，似乎是一件无比幸福和自然的事情。
年夜饭吃完，春晚的相声小品正热闹。李垚瘫在沙发上，摸着滚圆的肚子，冲厨房喊：“妈，还有没有瓜子花生啊？”
“就知道吃！”周玉芬笑骂着，端着一盘糖果点心从厨房出来。
顾盼赶紧起身想去收拾碗筷，却被周玉芬一把按回沙发上：“你们看电视，看电视！忙了一年，就今天歇歇。”说着，她自己麻利地戴上围裙，把碗碟往厨房端。
李磊跟着起身，周玉芬看他进来帮忙，倒没推辞，只把门虚掩了一下，隔绝了客厅的喧闹。
厨房里，水声哗哗。周玉芬一边洗碗，一边状似不经意地开口：““你爷爷奶奶在问，问你们过年咋都不回去磕个头，念记你们哪！”
水声停了。周玉芬转过身，用围裙擦了擦手，看着儿子脸上那点为难的神色。“怎么了？有事？”
李磊把擦干的盘子摞好，声音压得很低：“妈，有件事得先跟您说。盼盼是南方人，她们老家……不兴给人下跪磕头，除非是办白事。这明天早上~”
他话说到这停住了，厨房里就只剩下冰箱嗡嗡的运转声。
周玉芬脸上的笑意慢慢敛了起来，她盯着儿子看了一会儿，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思索。她沉默了片刻，久到李磊心里都开始打鼓。
“我当是什么事。”周玉芬忽然开了口，语气又恢复了平常的利落，“多大点事儿。这样，明天早上，让盼盼跟着你，俩人一块儿鞠个躬，作个揖，说两句吉祥话就行了。”
她拍板钉钉，不给李磊留一点担忧的余地：“你爸那边，我去说。你回头也跟你弟通个气，免得他明天咋咋呼呼的，弄得盼盼下不来台。”
一股巨大的暖流冲上李磊的心头，他上前一步，结结实实地抱了周玉芬一下，下巴抵在母亲的肩上，闷声说：“妈，你可真是救了我了。”
周玉芬被他这一下抱得差点没站稳，笑着用沾着泡沫的手拍了拍他的背：“臭小子，多大人了。快把碗擦干，你媳妇还在外头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