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进去了?”
“嗯。”她努嘴,把碗递给他,“我不进去了,免得我妈又板着脸,你帮我把她乱买的那些钙片偷出来。”
贺西承安慰地拍拍她脑袋:“保证完成任务。”
周母对贺西承一向不冷不热,当初两个小辈领证就很仓促,他也不是传统家长眼里的靠谱女婿。
这两年接触下来,态度才渐渐好转。
看见他来接周蝶回去,周母给了不少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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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家出来,上了车。周蝶才发现后座还放着几盒燕窝,导航播报着终点:南港市疗养院。
是周蝶外婆住的地方。
贺西承俯身给她系安全带,宽大掌骨抵着她这侧的车窗,眼睫低敛:“发什么呆?”
周蝶纳闷:“你怎么知道我要去看外婆啊?”
“不知道,我想着来都来了。”贺西承托着她脸颊抬起来,亲了口,“那些燕窝反正也一块买的。”
周蝶闻到他身上一股清新的茉莉香水味。
贺西承看着玩世不恭,其实黏人又喜欢肌肤接触,而且在很多事情上都考虑得比她周全。
周蝶又问:“没跟我妈妈提吧?”
他摇头:“没。”
周母不喜欢她去看外婆,会说她是白眼狼。
周蝶和亲妈总是因为小事拌嘴,而周母和外婆的母女关系更差。
“她以前只关心自己的儿子,我初中都没念完就让我去打工补贴家用。但你现在看你那两个舅舅,有去看过她吗?”
小镇环境里的老一辈重男轻女,周母深受其害。所以在离婚时,她选了周家人不要的周蝶。
周蝶不是直接受害者。
况且外婆一个女人,在那种时代恐怕也没更多选择。
她对外婆有感恩心。因为自小印象里,周母忙于生计外出,是外婆多次来家里给她做饭。
外婆给她取名叫“小满”。
老人说人生不求太满,小满即圆满。
贺西承知道她有这小名后,还开玩笑说他俩有缘分。小满是个节气名,他生日又正好是5.21,是小满这一天。
到疗养院已经天黑,周蝶这两年来的次数还没贺西承多。
老人家记忆连连衰退,总记不清她们小辈的脸。但这次过来,外婆倒还记得贺西承上回给她剥过橘子。
周蝶临时回复了两条工作消息,一抬眼,发觉贺西承推着外婆的轮椅往草坪另一侧走远。
她没追过去,偏头看他们一站一坐的背影。
今天很感激贺西承过来,毕竟她有时候实在难以应付周母的各种要求。
在周蝶看来,母亲是个矛盾又中庸的人。
给她取名“蝶”,是望她破茧成蝶。但认知有限,周母又不可免俗地想要周蝶按她选好的路过完一生。
高中分科,周母替她把选的理科改成纯文科开始,周蝶就埋下了“叛逆”的种子。
于是高考后,她把母亲报的本地师范大学的志愿都改了,去了江大读酒管。
但大学这几年,周母也常跨省来找她。时不时说希望她考研考编制,最好能当大学老师。要她循规蹈矩,要她上进。
不想怕被周父看低,说她带大的孩子不成器。
因此,周蝶的学生时代没有多少情绪和少女情长。她没时间哭,总想赢,就连刻在床头的警句都是独立励志的名言。
“站在树上的鸟从不担心树枝会折断,因为它相信的不是树枝,而是自己的翅膀”。
大三快结束那年,酒管专业有个国外大学的一学期免学费交流项目。周蝶准备好了生活费,打算等拿到offer后和周母聊聊。
那年可以线上考托福,为了安静环境,她请假在外住了一天宾馆。
但周母恰好来看她,听信室友的话认为她和野男人厮混,大闹特闹,带着户口本要前台强行开房门。
也就是那一天,周蝶精疲力尽地在咖啡厅坐了几个小时,遇到了染着一头银灰色短发的贺西承。
……
周母在她20岁时,不准她和男人开房。
在她23岁时,又怕她没男人要,一个劲鼓捣她相亲。
周蝶或许是觉得自己这些年都太乖顺无趣了,才会朝贺西承这样的人伸手,拥抱了人生中最大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