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 2)

我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一个半句文学都不读的理科生,基础知识都没有,你问他果戈里是谁他都不会知道,二十几年来看的所有文学书无一例外都是烂货,用以应付基础教育。这样的人肯定不是来这里听课,那他就是来拿这份讲义——他拿讲义又要做什么?

他不给我时间思考,讲小话讲得旁若无人。如果我是讲台上那老头,我一定丢一根粉笔叫他滚出去。可老头只管讲他自己的,讲所有的文学都要结合当时的时代来读解;严栩安也讲他自己的,他问我刚才他的课上得如何。我说我怎么知道,我一句都听不懂。

他笑得很开心的样子,我也不大清楚有什么东西可以这样好笑。他说我当然知道你听不懂,没准备给你听懂,我猜他们好多人也都听不懂,你不知道这里的学生有多蠢。我是问你,你觉得我站在那里好不好看?

他的这句话一定唤醒了我的一些记忆,就是那种类似于既视感的东西。他之前肯定也和我说过类似的话,比如在我的某个春梦里,或者在我因为那场车祸丢失的某一部分记忆里。

我低头看了一眼我的裤子,我总是会对漂亮的东西有感觉的,对其他人也一样,对某些影片里不是人的东西也一样,不止是对他。

你觉得我好不好看?他在梦里也这样问过我。梦里的他的脸是模糊的,一张天使的脸,因为一般人问不出这样不要脸的话。

那我在梦里说了什么?我可能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用一种视死如归的表情去亲吻他,作为我对他的疑问的答复。

你真美,太美了,而我一向看不惯任何美在我面前消逝,我一定要占有它,咬上一口吞下去也算是占有。哥哥,你怕我吗?怕的话就不应该出现在我面前。他不怕,他也没有消失,是我害怕得把自己匆匆叫醒了。

而现实中我没有搭理他,我表现得不屑于搭理他,其实是我不大敢搭理他。我要在夏目漱石面前做什么,如果这是渡边淳一的课,说不定我还能再肆无忌惮一点。

我坐得很局促,生怕被人看到我痿不下去。我低着头拿一支笔在课桌上乱涂乱画,留下我自己的ig号。我叫许加宁,十八岁,我喜欢滑板和音乐,我的歌单有谁谁和谁谁,如果你喜欢我请你联系我。

他见我不理他,也低头玩起手机。我不知道他在和谁聊天,就看他时不时笑起来,笑得我只觉得腹底钝痛。我用余光一下下地瞥他,我应该快要记起来在我们分开之前,我看着他的时候都在想什么了。

第4章 4

我九岁时我妈妈再婚,告别我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亲生父亲,此后他要去做间谍还是去跳金门大桥都再不关她的事。她爱上一个搞俄罗斯文学的男人,令我多出一个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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