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秀的脸上满是警惕与恐惧,莫不是眼前这队正有龙阳之好?
杂书上可说了,军旅与囚狱内,清秀些的男子没什么好下场。
苏明远站在军帐外不敢再进,直让沈潮生摸不着头脑。
“弟妹可有人照顾?”
沈潮生的话语打断了苏明远的胡思乱想。
“已托家中大伯照料,实属大伯家中人丁多了,这才入伍。”
唐朝税收是租庸调制。(人丁税)
“租”:每丁每年纳粟两旦。
“庸”:每丁每年服役二十日。
“调”:每丁每年纳绢(布、麻)两丈,另加绵(丝绵)三两。
这是交给朝廷的,可官员也需要银两,乡绅也需要吃饭。
更何况,节度使拥有随意增减税收的权利。
按理来说,二十一岁以下的都不算“丁”,可那就只是按理来说。
“可识字?”
哪怕苏明远穿着青衫,沈潮生依旧问道。
“回队正,跟乡下教书先生识得些字。”
凉州乡下的教书先生?估摸着是哪个被贬官员罢了。
“军中训练劳累,你体格稍显瘦弱,尽力跟上就好,下训后来寻我,我有事安排。”
苏明远闻言,面色唰的煞白,原先的那个想法又萦绕心头。
想要拒绝,又没勇气。
“可是不舒服?”沈潮生看那少年面色惨白,以为是肚子里没货。
“跟我走吧,带你去吃顿晚食。”
苏明远挪动着脚步跟在后头,与沈潮生拉开了些距离。
炊所内。
赵大哥满脸涨红,独自坐在桌前饮酒。
“赵大哥,军中不能饮酒,怎的你这般潇洒?”
赵秋抬起眸子迷了迷,这才看清来人是沈潮生。
“来,陪着咱喝点。”赵秋挥手招呼着沈潮生。
“赵大哥,咱就一小卒,怎么敢饮酒。”沈潮生实在是不敢逾矩。
“莫要说屁话,咱叫你来便尽管来!把门带上。”
许是喝了酒,赵秋的嗓门格外大。
沈潮生推诿不过,带着苏明远坐下。
桌上摆放着两副碗筷,一罐老酒。
一只烧鸡,一碗鱼肉,还有一块炙肉。
“随便吃喝,莫要给那龟儿子留份。”赵秋嚷嚷道。
苏明远一脸懵,但沈潮生明白,用眼神示意苏明远随便吃。
“小弟,那龟儿子有没有什么话带给咱的?”
赵秋举杯。
“陈大哥没有留下什么话,只说了句先登。”
沈潮生与赵秋碰杯,一饮而尽。
“狗娘养的东西,一句话都不留给咱!死之前还嚷嚷先登先登!非要搏命!”
赵秋将手中杯盏摔碎在地,忍不住的怒骂道。
沈潮生没有说话,有些事,在不同的阶层看待的方式不同。
无关对错。
“我那孙子和儿媳可还好?”赵秋歇了会儿,又低声问道。
“在小弟家中与老母作伴,小弟不会亏待嫂嫂跟子侄的。”
赵秋的神色柔和了些,几次碰杯之后就独自呢喃起来。
“乖儿,这罐酒也不多了,咱撒给你,你不用眼红,只管喝个够。”
“你爹当初同你说了,没有必要这个时候去沙场,你说是个交换,你说大帅亲自应下了。”
“你说你蠢不蠢,什么话你都信,你就一贱籍,有啥资格同大人物做交易?这下倒好,你爹管不住你了吧……”
老酒满杯敬老友,老友已走不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