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完通告已是晚上十点,雨下得比瓜尔佳氏发誓那天还大,从出租车上下来,素眠用薄风衣罩住头冲进了单元门。
电梯里冷气很足,她打了个寒战,瑟瑟发抖,刚淋湿的风衣好像都要冻成冰块了,心里吐槽,物业能不能看看天气调整下空调强度。
很快到了十五层,素眠虽然知道商久序在家里不会看到自己,还是表情管理,调整了下姿势——她对商久序总有种莫名其妙的敬畏感。
电梯门敞开,素眠还是被人影吓了一跳。
认清是谁,又瞬间放松下来。
商久序一身垂感很好的深灰色家居服,踩着奶灰棉拖,手握手机斜倚着家门,见她出来,拇指息屏,淡道:“进来,换身衣服冲个澡。”
这场景熟悉得,素眠还以为自己穿越回高中了,条件反射就应了一声,反应过来才道:“我回楼上洗。”
她不敢看他,深入骨髓地怕。原来的亲近感被分离的两年冲淡了,还多了些分手后的抵触。当时在宴会厅人太多不觉得,现在私下相处,这种感觉尤其清晰。
说着就镇定地迈步往楼梯间走,可惜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一边觉得丢脸,心里有个小人数着,一、二、三,又有点期待他挽留。
“今晚会打雷,你自己住,我不放心。”商久序轻缓语气,看着她的背影,像在跟她商量,更像笃定她会同意的通知。
又是这样,温和地,让她妥协,跟以前无数次一样。
素眠脊背一僵,眸色随之暗了下来,牙尖咬着唇内侧的软肉。
“你是作为哥哥,在照顾怕打雷的妹妹吗?”
不等他回答,她三两步走到他面前,微微仰视着他,咬牙逼退了即将涌上来的眼泪。
“若我不想,你会再一次坐在我窗前吗?这可是十六楼。”
-五年前-
京城西山的商家老宅,坐落在茂林环绕的云雾之间,水汽多就多雷雨,好在北方干燥多晴好。
素眠的房间在独栋洋楼的二楼中间,西边住着商爷爷,最东边龙头位置是商久序,一楼是商别寒、商父的房间和保姆房。
素眠是被一道轻微雷声惊醒的,她睡眠浅,从两岁时素母将她抱在怀中死去的那个雨夜,雷雨就成了她潜意识里的噩梦。
她那么小,本记不清母亲的去世,缠着周姨非要问,周姨不肯说,她就去磨商久序。
商久序正在写她看不懂的金融量表,淡蓝和黑色的线条交织,严整又复杂,像幅数据跑出来的画。他被她掐着胳膊威胁,单手拿着水写笔,偏头看着她,好脾气地笑了。
他身上有种清淡的墨水味,不是写软笔的那种臭墨,而是介于书本印刷和咖啡香之间的味道,素眠很喜欢闻,轻轻嗅了嗅,拉着他的白短袖,凑近他脖颈。
“做什么?”他声音轻得快要听不见。
“你用的什么牌子的洗发水?好香啊。”素眠小狗一样闻他,好像闻到了松木味道,清洌洌的。
十六岁的女孩,已经发育得像含苞欲放的花骨朵,柔软清甜的气息喷在他颈侧。
商久序眯起眼,她怕热,穿了件清凉但不出格的小吊带,现在俯身的角度,他垂眼便能看见白皙的浑圆包裹在松散领口里,他喉结滚动了下,移开视线,看着窗外院子里葱郁摇晃的国槐。
阳光斜照在他身上,连浓黑的睫羽都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皮肤更是干净得发亮。
素眠愣愣看着,第无数次感叹这人真好看,比她缠着商爷爷在花房里种的月光漫步还好看。如果用个纯金的大花瓶把他装起来,一定很漂亮。
“不记得了。你不是想知道你母亲的事吗?”
素眠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也从此知道了自己心理阴影的缘故。
所以这晚被雷声吵醒,她毫不意外,迷蒙地睁了睁眼,视线里都是黑漆漆的,遮光很好的窗帘把月光遮得分毫不露。
“轰隆!”又是一声响雷,素眠瞌睡吓没了,穿拖鞋下床,想去找商久序,开门就看到他站在门口,纯黑的短袖短裤,蓝纹拖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