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守一组敌台的一连长赵昕,这人也是巢湖子弟出身,今年才15岁,后来进炮班学习,被分到了这里,属于炮班的二期生,一期生就是杨换那一批,已经在战场作战立功了,二期生都被分来安庆守堡垒,三期生就是渡江后在江南新招的那一批,如今正在建康集训。
赵昕闻言当即道,“那我们就看着敌军把护城河填平不管吗,就这么干看着?”
缪义又说道,“之前筑棱堡的时候,冯掌司就给咱们讲过,这棱堡并非坚不可摧,它只是用来拖延敌军用的,让敌军填壕也是在拖延时间,现在外面都是民夫,打他们也是在浪费弹药。
“咱们要省着弹药用,等弹药只剩三天的量的时候,就要点燃狼烟,叫后方的廖总管派兵支援,好把咱们接应出去,不然咱们都得死在这。
“打这些民夫不如等敌军把护城河填平,派甲士上来的时候,再给他们造成大量伤亡,要打就把他们打痛。
“不过你说的也对,咱们也不能啥都不做,不然助长敌军士气,让壹丙和壹甲两个敌台各打一炮,打开榴弹,把民夫吓走就行,告诉敌军,我们不打并非打不到他们,只是不想打而已。”
赵昕闻言这才笑道,“是,三将军放心,我这就去放炮将敌军吓走。”
很快,正在元军的民夫挑着沙袋一袋一袋抛向护城河的时候,正对着他们的两座敌台上突然腾起两团白雾,随后就听到轰轰两声巨大的炮响,紧接着护城河岸边的民夫人群里又传来两声剧烈的爆炸声,当场炸翻二十多人。
装药两斤多的铁壳炸弹爆炸开来,生铁弹片横飞,距离炸点近的直接被爆炸撕碎,离得稍远的民夫也被弹片击中身体,倒地惨嚎不止,更有人被震的头脑发懵,在浓郁的白色硝烟中晕头转向,本来就紧张,这下更是直接被慌乱的人群挤到了护城河里活活淹死。
余阙、星吉、阿思兰、杨通贯等人闻声一惊,连忙看过去,只见刚刚被炮击的护城河边一片狼藉,倒在地上二十多具民夫尸体,还有更多的民夫正在不要命的撒腿往回跑,一边跑还一边惊恐大喊道,“快跑啊,贼军会妖法,老天爷打雷了!”
“怎么回事?!”星吉闻声一惊,看着突然跑回来的民夫有些疑惑。
阿思兰闻了闻空气中的硝烟味儿,当即道,“是碗口铳,堡子里的贼军放火铳了!”
余阙皱了皱眉,射程这么远的火铳显然超出了他的认知,连忙问道,“谁看清是从哪座敌台里打来的火铳?”
一直在监督民夫填河的,余阙的外甥福童连忙道,“舅父,是从正对面两侧那两座敌台上打来的,两座敌台各施放了一次,打出来的铳子似乎内填了火药,飞到人群中还会再次炸响,那些民夫就是被铳子炸翻的。”
星吉有些惊讶,“什么碗口铳,居然能打这么远,还能打开砲子。”
“这么说,那里面的12座尖角敌台岂不是都有这种火铳,咱们不管从何处进攻,都要先挨敌军的火铳?”余阙蹙眉沉思片刻,目光又看向了杨通贯,谁知杨通贯却不等他开口,连忙先声夺人,对一旁惊恐的向英说道。
“别管贼兵的火铳能打到哪里,你都得上去试试,起码也要探明外围那些斜坡后面有什么,有没有壕沟,壕沟有多宽多深,可有什么守军,用的什么兵器。
“你若不探明虚实,那上再多甲兵也是无用,反正不探明内里情况,我的苗军是不会出一兵一卒的。”
向英闻言顿时咬牙道,“是。”
这一顿理由顿时把余阙刚想说的话又堵了回去,阿思兰这时也转移话题道,“贼兵的火铳射程如此之远,那咱们还怎么填河?”
余阙想了想才说道,“可以造輴车,用輴车掩护,先让民夫将沙袋运至河边,垒起一道矮墙,再从矮墙后面修建甬道,民夫在甬道中运沙袋前送,再从矮墙后面往河里投沙袋。”
众人闻言都觉得可行,便齐齐点头,于是元军很快再次行动起来,伐木制造大型带屋顶的盾车,几乎就是个装了轮子的房子,由民夫在里面推着前进。
只是当初筑造棱堡时,为了清空火炮射界,同时为了收集建材,外围方圆数里内的树木早就被圣武军砍伐一空,元军想伐木造车都不容易,只能到后方十里之外去砍树,这一来一回,又耽误了元军一天时间。
等翌日元军终于将輴车造好,从十里之外将輴车送至前线,由民夫推着来到护城河边时,结果又被缪义两发实心弹将輴车砸翻,还死了好几个民夫,几个元军将领看着士卒送来的两颗带血的实心铁弹,顿时绷不住了。
他妈的,你这什么鬼铳,打的远就算了,威力还这么大,这一颗铁弹就有快十斤重,手臂粗的圆木绑成的輴车都挡不住,这还怎么打?
阿思兰更是怒道,“就算輴车挡不住,也得继续填河,虽然贼军的火铳打中了輴车,但不也没直接打散嘛,才死了五个人而已,怎么也比上次炸死二十多人强,輴车不是还留在那?
“让民夫继续填河,就算有死伤也要继续填,先在輴车周围堆沙袋,垒起一座小堡,再往河里投沙袋,谁不往前送沙袋就不给他饭吃!”
眼见元军开始不顾伤亡,逼着民夫填河,缪义反而不打了,就这么看着,积蓄力量,等着元军正式进攻的时候再开炮大量杀伤元军的战兵。
不过任何堡垒都没有不能攻克的说法,在这里筑堡也只是为了拖延敌军进攻的速度,为其他方向的友军争取时间而已,其他方向的圣武军可不会闲着。
就在余阙、星吉、阿思兰等人进攻雷池堡的时候,常遇春和廖永坚根本没管安庆的战事,而是抢时间率先夺取了芜湖、繁昌、铜陵三城,且桑世杰的水师二团主力也在向上游巡弋,寻找蛮子海牙的元军水师,准备与元军水师决战于长江之上。
与此同时,建康这边也没闲着,华东方面军的将领们只和家人温存了几天,冬月初五刚到,就在鲁锦的督促下率领各自部队向前线集结。
杨换和张温的第一集团军已经到了丹阳,还派出张龙的骑兵一团向常州侦察,先让骑兵把常州围了再说。
朱寿也率领徐用、郭子兴、华云龙、徐达等人向溧水集结,并派出哨骑向溧阳侦察,只等杨换的禁卫炮团从江北撤回来,就可以发动东征。
现在的局势很是诡异,元军分别从南北两面同时进攻安庆和徐州,据前线传来的战报所说,淮安的朱亮祖也已经和脱脱的前锋打了一仗,脱脱本人率领的元军主力更是已经到了徐州对岸,正在扎浮桥准备渡河,徐州芝麻李如临大敌。
正是在这种局势下,鲁锦还要执意派主力去东征,就连一贯稳重的李善长听到前线战报都忍不住有点心慌,跑来劝鲁锦,看看东征是不是可以稍缓,等打退这一波元军的进攻再说,三线开战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鲁锦却坚持道,“先生放宽心就是,咱们这时把主力放去南北两面支援,只能是徒增我军的消耗,而把主力放去攻打浙东,虽然不能直接跟元军主力交战,却能同时切断南北两面元军最重要的补给基地,没了浙东的粮食,我看他们还能跟咱们打多长时间!
“这就叫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兵法就是要以强凌弱,以众欺寡,主力就不是和敌人决战用的,而是要拿去攻击敌军的薄弱处,敌军的进攻我只要用二线部队竭力挡住,哪怕只是打个平局,维持住战线就行。”
“可是.”李善长还是有些担心,觉得鲁锦这是在弄险。
鲁锦却摆手坚持道,“先生不必担心,元军若真打到城下,我自领军前去退兵,更何况时局还没危险到那个份上,我在高邮还留了近三万新军,真到危机时刻,也能把卞元亨调回来,先生只需做好各军的军粮调度,别让三军断了军需就是。”
李善长闻言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抱拳道,“那好吧,臣一定竭尽全力,保证大军粮草供应。”
鲁锦上前拉住李善长的手,“最艰难的就是这半年,只要熬到明年开春,拿下整个浙东,我们就再也不缺兵,不缺粮饷了,还请先生多多辛苦,大家一起共克时艰。”
“主公放心,臣定不负主公所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