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以前,吴王对穆骏游这个一腔妇人之仁的家伙人品是极其有信心的,民乱这种事,甚至不需要他以总督之名命令穆骏游来,他就是知道这里有陷阱,也会愚蠢的一头扎进来。
就像他明知皇帝疑心,依旧乖乖在皇城被扣半年之久。
不过穆骏游自打回来后,就好像突然觉醒了莫名其妙的东西,人也学精不少,吴王细想过来,这些日子他不知道被穆骏游愚弄过多少回,此人甚至都敢拿兵符赌一时之信。
吴王自认是一时不察,绝不能再对穆骏游掉以轻心。
是以他在意识到这点后,当即派人往山南路上接应穆骏游,务必要确保他赶来姜州。
结果人刚刚派出去,一堆急报“哗啦啦”冲上吴王的案桌。
姜州下辖各处受灾的县、乡纷纷来报,穆将军率军平乱,犹如神兵天降,所过之处无不披靡。
无不披靡……
吴王气得快把桌子都掀了。
现在还看不出来里边有鬼,他这几十年真是白活的。
且不说送到他面前这么浩浩荡荡的动荡情势,穆骏游是怎么几天之内就这样平推过去的,单单平叛的消息在穆骏游都打完了才一股脑呈到他面前,就说明了一个严峻的问题。
姜州,已不在他掌控之下。
这可远远比被穆骏游愚弄这一遭更令人胆寒。
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穆骏游唱这出大戏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现在当局者迷,只觉四面楚歌。
然而吴王并未一味恼怒。
虽然想不通穆骏游打算做什么,那就想办法把穆骏游先除掉,只要他成了罪人,自己的困境便可顺势消解。
穆骏游要做这等欺上瞒下之事,必然会留下行动的痕迹,整个姜州都参与这场大戏,灾地叛乱的消息他已经派人上报皇帝,只要找到穆骏游暗中筹谋的证据,便可告他一个结党营私、欺君罔上的大罪!
吴王当机立断,一面派人立刻叫回劫杀信使的刺客,一面“请”姜州县乡的地方官员来“聊聊”平叛的事宜。
只是吴王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哪里出问题了?
一辆朴素的马车停在县衙外,驾车的是一名壮硕的汉子。
而常峪县的县令竟站在门口等候多时。
他见一只布满皱纹的手掀开车帘,立刻上前搀扶。
“王刺史,您慢点。”常峪县令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委屈您先在县衙住上几日。”
“带罪之身,何言委屈?”王刺史摇摇头。
他又道:“难为你们还惦记我这把老骨头,愿意倾囊相助,也不嫌弃我昏聩行事,留我在县衙栖身。”
“刺史哪里的话。”常峪县令长叹一声,“若非刺史提拔,我也不过是县衙里的小小主簿。”
“何况……”他话语微顿,扫了眼跟在身后的壮汉,“吴王怀不轨之心,他贵胄之身,我等焉能违抗?刺史而今弃暗投明,天家圣明,必能公允行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