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帝王的龙涎香,混合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笼罩了秦天的全部感官。
“秦天,你来告诉朕,什么叫合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冰冷。
“你觉得,你所在的那个所谓的‘文明时代’,就没有罪恶,没有贪婪,没有那些为了满足私欲而不择手段的人渣了么?”
秦天猛地一滞,下意识地反驳:“不,当然有,可是有法律……”
“没有可是。”
何岁直接打断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眼神,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怜悯,像是在看一个天真得可笑的孩子。
“你所谓的时代,所谓的教育,所谓的道德与法律……那不过是一座更大,更舒适,用舆论和监控筑成的笼子罢了。”
“绝大多数人,不是因为生性善良才不去作恶。”
“而是因为害怕笼子的惩罚,所以才伪装成了好人。”
“而这个世界,对李子欣这种人来说……”何岁微微俯身,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没有笼子。”
“当一个人拥有了超凡的力量,摆脱了所有的束缚,他为什么还要遵守一个早已不存在的世界的繁冗规矩?”
“权力,不会改变一个人的本性,秦天。”
“它只会将一个人最真实的本性,毫无保留地,放大到极致。”
“李子欣,他不是到了这里才变得腐朽。”
“他骨子里,一直都是那样一个卑劣、贪婪、且毫无底线的烂人。”
“朕的江山,只不过是给了他一个让他可以为所欲为的舞台。”
何岁的话,如同一柄柄无情的重锤,狠狠砸在秦天的心脏上。
将他那套引以为傲的,来自现代社会的价值观,砸得支离破碎,满地狼藉。
他呆呆地跪在那里,脸色惨白如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
没有了法律,没有了监督,没有了道德的枷锁……
一个人的欲望,究竟会膨胀到何种地步?
他不敢再想下去。
就在他心神失守的刹那。
何岁的声音,如同魔鬼的私语,在他耳边响起。
“那你呢?”
“你,秦天。曾经的兵王,代号‘孤狼’。”
“朕若是不在顾府寿宴上,亲手敲断你的傲骨,不给你戴上这道【龙魂之契】的枷锁……”
“你会不会,也想借着顾家的势力,掌控京城兵权,然后用你超越时代的知识,颠覆朕的江山,建立一个你心中所谓的‘理想国’?”
“嗯?”
那一声轻飘飘的,上扬的鼻音,却仿佛一道九天惊雷,在秦天的灵魂深处轰然炸响!
嗡——!
他浑身剧震,如坠冰窟!
冷汗,瞬间从他的额角、后颈疯狂冒出,浸湿了衣领。
他想过吗?
他当然想过!
在他刚刚穿越而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腐朽的封建王朝时,他心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用自己的知识和武力,改变这一切!
他甚至已经规划好了大致的蓝图,第一步,就是借助国丈顾秉谦的势力,掌控兵权,然后……
念头刚刚升起,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恐怖剧痛,骤然爆发!
“啊——!”
秦天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吼,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在狠狠撕扯他的灵魂!
他的眉心处,一道微不可查的金色符文一闪而逝。
是【龙魂之契】!
何岁甚至没有动一下手指,仅仅只是一个念头。
一个“你敢有不臣之心”的念头。
这道灵魂枷锁,便自动给予了最严厉的惩罚!
剧痛来得快,去得也快。
但那股足以让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恐惧,却永远地烙印在了秦天的意识深处。
他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向何岁的眼神,再也没有了困惑与愤怒,只剩下最纯粹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终于彻底明白了。
眼前这位年轻的帝王,不是什么可以讲道理的“老乡”。
他是一个清醒的,冷酷的,将人性看得通透无比,并且真正手握“天罚”之力的……猎人。
而所有的穿越者,在他眼中,都只是闯入了他猎场的,待宰的猎物。
何岁看着他那张因恐惧而失血的脸,缓缓直起身,重新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帝王姿态,满意地笑了。
“你看,你们没有区别。”
“李子欣的欲望,是财帛和女人。而你的欲望,是建功立业,是改变世界。”
“本质上,并无高下之分。”
何岁转身,缓缓走回御座,重新坐下。
“在朕的江山里,只有一个规矩——”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终极威严。
“那就是每个人,都在朕划定的位置上,各安天命。”
“而朕,就是天命。”
秦天的心,彻底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他所有的骄傲,所有的不甘,所有的现代人优越感,都在刚才那场灵魂的剧痛中,被碾得粉碎。
“你的练兵方法、你的战术思想,在这个时代,是无价之宝。”
何岁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少了几分冰冷,多了一丝……如同阳光穿透乌云般的灼热。
“但跟着顾秉谦那种旧时代的腐朽官僚,只会埋没你的才能。他会让你做什么?用你的特种渗透,去帮他刺杀政敌?用你的游击战术,去帮他铲除异己,争权夺利?”
何岁轻蔑地笑了笑,声音里充满了不屑。
“他那颗早已僵化的脑袋,根本理解不了你这把刀的真正价值。他只会用你来切西瓜,最终让你这把绝世名刃,卷了刃,生了锈,埋没在肮脏的政治斗争里。”
秦天的心,猛地一跳。
何岁的话,精准地刺中了他内心最深处的隐忧和不甘。
“但是,朕不一样。”
何岁的目光,变得锐利如鹰,仿佛能点燃人心中最原始的野心和渴望。
“朕,或许不和你来自同一个地方。”
“但朕,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清楚,你脑子里那些东西,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中充满了足以让任何男人热血沸腾的蛊惑。
“秦天,真心为朕效力。朕向你承诺——”
“朕会为你组建一支,完全独立于大玥现有军制之外的特殊部队!番号,就叫【龙骧】!”
“朕会给你最好的兵源,最精良的装备,最不受掣肘的指挥权力!”
“朕要你,用你那个时代的训练方法,为朕锻造出一支真正的幽灵!一支能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能于千里之外断敌军粮草,能用最小的代价,为朕赢得整个战争的……神兵!”
“朕要你,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尽情地施展你的才华,让你‘兵王’之名,响彻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让你,成为朕手中,最锋利,最荣耀,也最令所有敌人闻风丧胆的——”
“天子之刃!”
轰!
这番话,如同一道贯穿天地的惊雷,在秦天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彻底沸腾了!
一边,是思想陈旧,只知争权夺利,将他当成高级打手和棋子的老狐狸。
另一边,是思想超前,洞悉一切,能真正理解他价值,并承诺给他一个实现毕生抱负的宏伟舞台的“老乡”皇帝。
这个选择题,还需要做吗?
所谓的自由,所谓的尊严,在这样一个能让他燃烧自己所有热血,实现终极自我价值的宏伟蓝图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他是一个兵王!
一个天生的战士!
战士的宿命,就是追随一个强大的,能带领他走向胜利与荣耀的君主!
秦天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
他眼中的迷茫、困惑、挣扎,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被彻底点燃的狂热与决然。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那颗属于“孤狼”的骄傲之心,彻底碾碎,然后虔诚地埋葬。
下一刻,他用一种无比郑重,无比肃穆的姿态,对着御座上的年轻帝王,双膝跪地,五体投地,将自己的额头,重重地叩在了冰冷而坚硬的金砖之上。
这一次,再无半分勉强,再无半分屈辱。
只有一把找到了铸剑师的绝世名刃,最彻底的臣服与归属。
“臣,秦天……”
他的声音,沙哑,却坚定如铁。
“愿为陛下之刃,赴汤蹈火,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