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 被逼迫的无奈(1 / 2)

京城的冬,看着是晴空万里,蓝得晃眼,可吸进肺里的空气总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铁锈味儿。

那味儿不冲,却沉甸甸地坠着,像是无形的手按在胸口上,叫人喘气都带着点憋闷的滞涩。

就在这片低气压的中心,李毅飞同志却活成了个异数。

他那座闹中取静的四合院,青砖灰瓦,檐角挂着几点昨夜的残霜。

院里那棵老柿子树光秃秃的,枝桠嶙峋地刺向同样没什么温度的天空。

李毅飞背着手,踱着方步,绕着院子中央的石榴树不紧不慢地转圈。

厚实的千层底布鞋踩在冻得梆硬的青砖地上,发出轻微的带着点空洞回音的“哒、哒”声。

他时而驻足,眯缝着眼,仔细端详着柿子树干上某道陈年的疤痕,仿佛在研究什么稀世珍宝;

时而又弯下腰,用脚尖拨弄一下墙角那冻得如铁板一块的泥土,神情专注得像个考古学家。

遛够了,回屋。红泥小炉上铜壶里的水正咕嘟咕嘟唱着歌,水汽氤氲。

他慢条斯理地烫杯、温壶,捻一撮上好的明前龙井丢进去,沸水一冲,碧绿的芽叶打着旋儿舒展开来,茶香瞬间压过了空气里若有似无的铁锈味。

捧起那本翻得起了毛边的线装《容斋随笔》,往那把磨得油亮的紫檀木摇椅里一瘫,吱呀——吱呀——摇椅发出慵懒的韵律。

书页翻动,茶烟袅袅,一派岁月静好。刚从江省那绞尽脑汁才挣扎出来的复杂局面,仿佛真被他一股脑卸进了护城河,连个水花都没溅起。

这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闲散模样,糊弄糊弄不知情的外人,兴许绰绰有余。可他自己心里,清亮得跟明镜似的。

他亲手交上去的那个U盘,冰凉、坚硬,躺在令天明部长宽大办公桌上的那一刻,哪里是什么金光闪闪的功劳簿?

那分明是一块烧红的烙铁!一交,他就被一股无形却沛然莫御的巨力,硬生生钉在了一个极其微妙的位置上。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京城空气里弥漫的那股令人心悸的低气压,并非空穴来风。

那是无数道目光,明的、暗的,带着审视、揣度、忌惮,甚至赤裸裸敌意的目光,正穿透重重屋宇和冰冷的空气,如同无形的探针,在他身上一遍遍扫描、聚焦。

每一道目光,都带着千钧的重量。

就在苏保国夫妇在西山那栋暖气开得足足的别墅里,兴致勃勃地“八卦”着天上掉下来、背景成谜的“准贤婿”时,这位“贤婿本婿”已经悄无声息地溜回了自己那方小小的四合院天地。

海淀那套装修奢华、视野开阔的别墅?算了吧。

那里头残留的所谓“温馨”痕迹,如今在李毅飞看来,就像个精心搭好的戏台子。

布景华丽,道具齐全,连空气里都飘着刻意营造的“家”的气息,就等着他这位“男主角”回去,按着写好的剧本,接着演那出温情脉脉的戏。

可他李毅飞,暂时不想登台了。至少,不想在那个被预设好的舞台上唱独角戏。

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汁,沉沉地压下来,吞噬了四合院最后一点天光。书房里,灯没开。

李毅飞像一道真正的影子,深深地陷在宽大厚重的红木书桌后面那把紫檀太师椅里。

窗外,惨淡的月光被光秃的树枝切割得支离破碎,勉强在他脸上勾勒出一个模糊冷硬的轮廓。

指间夹着的烟,红点在绝对的黑暗中一明,一灭,像一只不怀好意、充满窥伺欲望的眼睛。

那跳跃的红光,映着他脸上最后一丝白天的“呆傻”或“艳遇”中的“憨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冰封般的沉静和深不见底的幽邃。

脑子里,那台名为“警惕”的超级计算机正开足了马力,高速运转,风扇无声轰鸣。江省多水,车轮在湿滑路面上生死竞速时发出的刺耳摩擦声,仿佛还在耳膜深处尖锐回响;

那间肃穆得令人窒息的办公室,令天明部长接过那个小小U盘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寒光;

驻京办光晨主任那张热情周到得近乎谄媚的笑脸,每一道褶子都透着算计;

职工之家那间“恰好”为他空出来的、低调奢华得不像话的包间,连空气清新剂的味道都带着刻意的讨好;

燕大校园里,那个叫苏舒的女孩,阳光在她发梢跳跃,她“偶遇”时那巧笑倩兮的明媚;烟火缭绕的小餐馆里,她毫无顾忌地大快朵颐,腮帮子鼓得像只贪食的松鼠,那份生动与真实……

还有海淀别墅那晚,记忆里那片浓得化不开的、诡异的空白。

一帧帧画面,被强行按下了慢放键,每一个微表情,每一句看似随意的话语,每一个环境的细节,都被他强行从记忆的深海里打捞出来,放在思维的显微镜下,反复观察、解剖、推敲、淬炼。

嘴角,无声地向上扯了扯。那笑容在绝对的黑暗里模糊不清,却透着一股子洞穿世情的玩味和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嘲讽。

“呵…”他对着眼前沉甸甸的黑暗,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气音低语,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天上掉馅饼?

还他妈的连着掉?掉完功劳掉美人儿?”他嗤笑一声,那声音在寂静里显得格外刺耳,“骗鬼呢!巧合?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天衣无缝的‘巧合’?过分的巧合堆砌在一起,那就是精心设计的局!是请君入瓮的饵!”

紧绷的神经当然需要松弛,但有时候,极致的松弛本身就是一种更高明的伪装,一层精心编织的烟雾弹。

麻痹对手,降低他们的警惕,好让自己能隐在暗处,把那些藏在幕布后面的推手、提线的动作,看得更清楚、更真切。

“整天端着个斗鸡的架势,累不死也显眼,死得更快。”他弹了弹烟灰,动作带着点混不吝的痞气,与这书房的凝重格格不入,却意外地和谐。

“这人啊,有时候就得学会示弱、装傻、躺平。

当个别人眼里走了狗屎运的‘幸运儿’,傻人有傻福的憨货,反而能瞧见更多‘聪明人’瞧不见的风景,甚至…”他顿了顿,眼神在烟头的明灭中锐利一闪,“…顺手点把不一样的烟火,把那些自以为掌控一切的人眼前的水,搅得更浑!”

摇摇头,仿佛要把那些翻腾的思绪甩出去。他把燃到尽头的烟蒂,带着一种决绝的力道,狠狠摁进书桌上那个价值不菲、开片如冰裂的仿汝窑天青釉紫砂烟灰缸里。

“嗤——”

一声轻响,如同叹息。最后一点挣扎的火星彻底熄灭,只余下一缕细细的青烟,不甘心地扭曲上升,旋即被黑暗吞噬。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昏暗中几乎顶到书房的天花板。

没有半分迟疑,径直走到书桌旁侧。那里立着一个物件,黄铜打造,死沉死沉,是一条盘踞的螭龙造型的镇纸,龙身鳞片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

他的手指,像是有了自己的记忆和生命,精准无比地落在镇纸底部几个极其隐蔽、若非亲手触摸绝难发现的微小凸起上。

那不是随意的按压,而是带着一种特定的、富有韵律感的节奏和精确到毫厘的力度,快速按动。

嗒…嗒嗒…嗒…嗒嗒嗒…

细微的、带着金属质感的机括声响起,短促而清晰,如同某种古老的密码被激活。

紧接着,一阵低沉到几乎被心跳声完全覆盖的“嗡…”声,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书桌旁边,那块原本严丝合缝、厚重敦实、铺着青砖的地板,竟悄无声息地向侧面滑开!

动作平稳而迅速,露出下方一个黑黢黢、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一股干燥微凉的、带着特殊过滤气息的风涌了出来,洞口深处,透出一点幽冷的、非自然的白光。

李毅飞眼皮都没眨一下,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仿佛只是推开一扇寻常的门。

他抄起书桌上那支粗短沉重的强光战术手电,脚步沉稳,没有丝毫犹豫,一步便踏入了那向下的黑暗中。

身影没入,身后的入口如同巨兽合上嘴巴,无声无息地瞬间闭合,严丝合缝,地面恢复如初,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书房重归死寂,只有那紫砂烟灰缸里,一缕残存的青烟终于彻底消散。

与上方四合院古老沉滞的气息截然不同。恒温恒湿系统持续发出低沉而稳定的嗡鸣,如同巨兽沉睡的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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