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来就搞出这么大动静,雷霆手段啊!厉害!真是厉害!佩服佩服!”他语气热络,毫不掩饰地释放着善意和赞赏。
李毅飞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语气依旧平淡:“王书记过奖了。职责所在,碰巧撞上个不长眼的。”
“哎,毅飞书记太谦虚了!”王卫东声音拔高了一点,“这哪是碰巧?这是火眼金睛!是担当!张大伟这种害群之马,早就该清除了!
毅飞书记,你这一手,大快人心!给咱们多水县刮骨疗毒,开了个好头啊!”王卫东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诚恳,甚至带着点推心置腹的意味:“以后啊,有什么需要我政法委这边配合的,你尽管开口!
不管是深挖保护伞,还是打击那些敢阻挠发展的地痞流氓、黑恶势力,我王卫东和整个政法系统,一定全力以赴!绝不含糊!”
这番话,信息量极大。既表明了立场(支持李毅飞打掉张大伟),又划出了合作范围(打击黑恶、深挖保护伞),更抛出了结盟的橄榄枝(“全力以赴”)。
李毅飞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办公桌上划过。窗外,雨势更大了,豆大的雨点砸在窗上,发出密集的爆响。
王卫东的热情像是隔着雨幕传来,带着温度,却也模糊不清。
是真的想联手?还是借自己的刀,去砍他想砍的人?亦或是…想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中,找个稳固的避风港?
“王书记言重了。”李毅飞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去,依旧没什么波澜,听不出是接受还是拒绝,“都是为了工作。
有需要,我一定叨扰。”他巧妙地打了个太极,既没拒绝这份“好意”,也没给出任何实质性的承诺。
“好!好!毅飞书记爽快!那就不打扰你了!你先忙!”王卫东似乎也明白点到即止的道理,识趣地结束了通话。
放下电话,李毅飞的眼神却更加深邃。王卫东这通电话,像投石问路。
他抛出了“地痞流氓阻挠发展”这个饵,也明确表达了“打击”的意愿。是真是假?试试便知。
他没有立刻回拨。他在等。等一个更清晰的信号,或者…等下一个电话。
张大伟这个祭品已经摆上了台面,现在,是看各方魑魅魍魉如何登台表演的时候了。
李毅飞就像个耐心的猎手,静静蛰伏在暴风雨的中心,等待着猎物自己露出破绽。
在马树军来的路上时,县自然资源和规划局那间曾经象征着权力的局长办公室里,此刻却弥漫着末日般的恐慌。
张大伟瘫坐在宽大的皮椅上,脸色灰败得像刚从棺材里爬出来。
桌上的电话被他拨了一遍又一遍,听筒里传来的不是忙音,就是冰冷客套的“张局长,领导在开会”、“张局长,这事不好办啊”、“张局长,您还是…先配合纪委调查吧”……
“完了…全完了…”他哆嗦着手,想点根烟,打火机却怎么也打不着。
汗水浸透了他的衬衫,黏腻地贴在背上。跑?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掐灭了。
老婆孩子怎么办?这些年搜刮来的那些钱、那些房产、那些见不得光的投资…难道都便宜了别人?
他张大伟还没那么“高尚”!张大伟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徒劳地在办公室里转着圈,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寸寸淹没他的头顶。
电话!那该死的电话!怎么就撞到李毅飞枪口上了呢?!
“轰隆——!”窗外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惨白的电光瞬间照亮了张大伟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他浑身一颤,像被雷劈中,腿一软,瘫倒在地,发出绝望的哀嚎。
李毅飞依旧站在窗前。窗外的世界,已被狂暴的雷雨彻底笼罩。
粗大的雨鞭疯狂抽打着大地,狂风卷着雨雾,将远处的楼宇都模糊成了狰狞的剪影。
闪电如同天神震怒时挥舞的利剑,一次次撕裂昏暗的天幕,将瞬间的惨白烙印在眼底。
豆大的雨点狂暴地砸在厚实的玻璃窗上,噼啪作响,汇成一片令人心悸的轰鸣。
惨白的电光骤然撕裂浓重的铅云,将李毅飞冷峻的侧脸映照得棱角分明,如同铁铸的雕像。
那光芒一闪即逝,紧随其后的炸雷,如同巨神的战锤狠狠砸在多水县上空,震得脚下的地板仿佛都在颤抖。
他纹丝不动,深邃的目光穿透狂暴的雨幕,仿佛要洞穿这片土地下所有盘根错节的黑暗。
冰凉的指尖感受着玻璃传来的微微震动,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冷冽到极致的弧度,无声的言语在惊雷的余韵中激荡:
“来吧!让这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