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兴县委常委会的余波尚未平息,另一枚重磅炸弹已在悄然引爆的途中。
就在李毅飞返回办公室,刚泡上一杯浓茶驱散会议带来的疲惫时,桌上的红色电话骤然响起。
电话那头是市委组织部长惠民保亲自打来的,声音沉稳而有力:“毅飞同志,市委常委会决议已出:海洋重工刘海、深海造船厂缪俊杰、XX纺织厂厂长王德海等五名市管企业主要负责人,即刻免职!
相关违纪违法线索已移交市纪委进一步核查!
同时决定,上述五家企业,暂时由阳兴县人民政府全面接管经营管理权!
文件随后下发。市里把这几块‘硬骨头’交给你了,放手干!”
“感谢惠部长!感谢市委市政府的信任和支持!阳兴县政府一定不负重托!”李毅飞的声音平静,但握着话筒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泛白。
雷霆手段!市里的决心和速度,比他预想的还要快、还要猛!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惊雷,瞬间劈开了阳兴县的天空!体制内外,一片哗然!
“我的天!刘海、缪俊杰他们……全撸了?!”
“市里这次是动真格的了!一点情面没留!”
“全面接管?这权力下放得够彻底啊!李县长这……”
“嘶——这新县长,手眼通天啊!才一个多月,就把这些盘踞多年的‘地头蛇’连根拔起了?!”
“常委会刚开完,市里的免职令就到了?这配合……天衣无缝啊!”
敬畏!深深的敬畏!之前常委会上贾磊的强硬和李毅飞的犀利剖析带来的震动,此刻被市里这雷霆万钧的人事调整彻底夯实、放大!
所有人,无论是常委还是普通干部,望向县政府大楼那个窗口的目光,都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有震撼,有忌惮,更有一种面对绝对权威时本能的服从。
李毅飞的威望,在这一刻,如同拔地而起的山峰,牢牢矗立在阳兴的权力版图上。
县长办公室内,李毅飞放下电话,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只是接到一个普通的通知。
他走到窗边,俯瞰着略显陈旧的县城,眼神深邃。
短暂的静默后,他按下内线:“小张,通知海洋重工常务副总杨乐山、深海造船厂分管生产的副总陈明远、XX纺织厂党委副书记孙卫国……半小时后,县政府第一会议室集合。
告诉他们,是市里人事调整后的第一次工作会,务必准时!”
“是!县长!”秘书张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他立刻拿起电话,一个个通知下去。
接到电话的几位企业“二把手”或“三把手”,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免职的余震还未平息,县长的召唤又至!谁也不知道这位手段通天的年轻县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是福?是祸?没人敢怠慢,纷纷丢下手头一切事务,以最快的速度驱车赶往县政府。
县政府第一会议室,杨乐山、陈明远、孙卫国等五人坐在长桌一侧,个个正襟危坐,面色凝重,眼神里交织着不安、揣测以及那一丝残留的世故圆滑。
会议室门被推开,李毅飞独自一人,步履沉稳地走了进来,没有带任何随从。
他径直走到主位坐下,目光扫过五人略显僵硬的脸庞,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杨副总,陈副总,孙书记……各位,都到齐了。
市里的通知,想必大家都收到了。从此刻起,你们几家企业的担子,暂时就落在县政府,也落在在座各位的肩上了。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让“暂时”两个字的分量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上。
“我去各位的企业调研过,和大家也算有过一面之缘。
阳兴的问题,企业的病灶,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李毅飞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过去的事情,市里自有定论,县里不再纠缠。
我今天只问各位一个问题——”
他环视全场,一字一顿,声音如同重锤敲击:“你们心里,还有没有当年刚进厂时那股子心气?
还有没有让手里的企业重新活过来、站起来、重现辉煌的那份血性和决心?!
这话听起来像是鼓舞,像是画饼。杨乐山等人心里那点仅存的世故立刻活跃起来。
呵,新官上任三板斧,第一斧就是“情怀牌”、“大饼牌”?我们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场面话谁不会说?
杨乐山嘴角甚至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轻蔑的弧度。
陈明远低头搓着手指,孙卫国眼神飘忽。会议室里弥漫着一种无声的敷衍和“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的潜台词。
李毅飞将他们的细微表情尽收眼底,心中冷笑。果然是一群浸淫多年的“老油条”,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脸上的温和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封般的平静。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语气陡然变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冰冷刺骨:“看样子,各位对‘辉煌’这个词,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也对,守着个烂摊子,靠着财政输血混日子,确实挺‘安稳’的。”
他身体向后靠进椅背,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眼神变得玩味而危险,嘴角甚至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那好,我们换个话题,聊聊更‘实际’的东西——比如,审计结果。”这两个字如同冰锥,瞬间刺破了会议室里那层虚伪的平静!
“各位可能还没来得及细看那份终审报告?”李毅飞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三年时间,五家企业,累计接收各级财政补贴、专项资金,超过三十个亿!”他伸出三根手指,在空中晃了晃。
“但是!”他猛地一拍桌子,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审计发现,其中有接近二十个亿的资金,去向成谜!
用途不明!合同虚假!资产严重盘亏!账面上一台台崭新的进口设备,在仓库里落灰生锈,可实地核查呢?
要么型号对不上,要么压根就是一堆废铁!花了几千万升级的污水处理设施,就是个刷了新漆的摆设!
采购价格虚高几倍、十几倍?关联交易?利益输送?”
李毅飞每说一句,在座五人的脸色就白一分,冷汗如同蜿蜒的毒蛇,顺着他们的鬓角、脊背无声地滑落。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只剩下粗重压抑的喘息声。
杨乐山脸上的轻蔑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惊恐和惨白;陈明远搓着的手指僵住了,微微颤抖;孙卫国的眼神再也不敢飘忽,死死地盯着桌面,仿佛要钻进去。
“二十个亿啊!”李毅飞的声音如同来自深渊的低语,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这可不是小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