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姐晃了晃手里的文件,笑着说:“改天,姐给你介绍个女孩咋样?”
江北枫微笑着回应:“我考虑考虑。”
“行。”
一路上,江北枫碰到好几个厂办的人,都递出安全帽,可都被婉拒了。
江北枫走到副厂长办公室时,外面大喇叭的声音已经响起来了。
厂办主任的声音在整个江南钢铁厂回荡。
“同志们,面对行业深度调整与市场环境的巨大变化,我们江南钢铁厂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战略转型艰难时期。
在此,我们首先向每一位曾经与钢铁厂同甘共苦、用汗水浇灌生产线的员工,致以最诚挚的敬意!”
夜晚……
在钢铁厂职工楼里。
江永青从厨房走出来,上身只穿着一件白色无袖汗衫,一手端着一碗面条。
他嘴里还叼着一支烟,烟头都快烧了一半,眼看烟灰就要掉落,江北枫赶忙接过两碗面条,放在餐桌上。
“我说您能不能讲究点卫生啊?”
江永青伸手从嘴边夹走半截烟头,在烟灰缸边缘弹了弹。
“你小子还挺机灵,要不是你抱着一箱安全帽上去,今天厂办那几个人,非得被打破头不可。”
江北枫正往碗里加味精,抬头看了老爸一眼。
“您还说呢,宣布下岗人员名单这么大的事儿,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你们厂办还不如食堂的何大爷,人家都知道可能要出事。”
“唉……”江永青叹了口气:“厂里的情况确实不乐观啊。”
江北枫吸了一口面条,觉得味道有点淡,又往碗里加了点酱油。
“我还是那句话,您得给自己想想出路了,别觉得自己是副厂长就可以高枕无忧。”
江永青把烟屁股拿到嘴边,没有立刻抽,而是眯着眼琢磨道:“咱们钢铁厂从六十年代初就建厂了,前前后后快四十年了,你爷爷以前还是锅炉房的老钳工呢。
像咱们家这样,三代人都在江钢,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咋说不行就不行了呢?”
“爸,全国各地都这样。”江北枫用筷子指着他:“反正都是要面对,您就别犹豫了,就像之前咱们聊的,赶紧下海创业去!”
江永青深吸一口气,把最后一口烟抽完,将烟屁股扔进玻璃烟灰缸里。
他拿起筷子,一边搅拌着面条,一边若有所思地说:“容我再想想吧。”
江北枫点点头,沉吟道:“您要是真决定下海,把袁叔也带上。”
“带他干啥?”
“多个人多份保障嘛,再说,袁叔能扛事儿,比您能应付事儿,他能帮上忙。”
“咱们又不是去干违法的事儿,怕什么。”江永青把筷子一放,盯着儿子问:“对了,老袁今天早上跟我说,你破了个案子?”
江北枫看了看他的表情,看样子袁弘没把细节告诉他,比如自己亲手击毙犯罪分子这件事。
昨天在分局做笔录时,李明伟肯定没少叮嘱袁弘。
“运气好而已。”江北枫移开目光,继续吸着面条。
江永青凑过来,追问道:“就是那起碎尸案?”
“嗯。”
“你这么厉害?”
江永青吃了一惊,盯着儿子左看右看,就像作家看着自己以前写的小说,越看越觉得不像出自自己之手。
江北枫吸完最后一口面条,喝了口汤,打了个饱嗝,说道:“因为这个案子,局里缩短了我的实习期。”
江永青眨眨眼:“缩短到多久?”
“我已经是正式警员了,在重案组。”
江北枫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母亲遗像前,抽出三支线香。
江永青咽了口唾沫,盯着儿子的后背喊道:“快告诉你妈,你这么有出息,她在地下肯定得感谢我。”
“妈要是知道您到现在还没戒烟,肯定会托梦来骂您。”
江北枫划燃火柴,点燃线香,对着母亲的遗像拜了三拜,语气虔诚地说:“妈,保佑我。”
他把线香插进香炉,回头看了眼老爸:“您把碗洗了,我睡觉去了,明天还得早起。”
江永青呆呆地望着他,回头想吃口面条,却发现面条已经坨成一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