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更是浑身一颤,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的中衣。
“傅公子,话虽如此……可这些年府中用度,上下打点,有些东西恐怕……”
傅九阙却直接截断了她的话头,眼神冰冷依旧:
“侯府不日派人来清点交接。孟夫人需备妥所有岳母嫁资文契、账册细目。从程夫人过世当年至今,凡有动支变卖,一厘一毫,皆需文书佐证,缺漏一件,便告上京兆尹衙门,追索侵占之罪。届时,就别怪小婿秉公办事!”
他最后四个字咬得极重,如同判官落印。
曹氏只觉得眼前发黑,双腿发软,若不是孟清欢及时用力搀了她一把,几乎当场瘫软下去。
傅九阙竟然要追查到当年的细账?还要告官?
轰隆隆!
窗外炸响一声惊雷。
惨白的电光猛地撕裂铅灰色的天幕,瞬间照亮厅内众人各异的表情——曹氏面如死灰的绝望,孟清欢咬牙切齿的怨毒,孟止危茫然惊惧的呆滞,以及孟玉蝉苍白却异常沉静的侧脸。
就在孟清欢眼珠乱转,想搅乱这僵局时,傅九阙的声音又响起了:
“岳父治家有方,孟家门第清贵,原本不该有这等无谓口舌,徒惹外人笑话。”
他目光缓缓滑过孟止危那张呆滞的脸,“大魏律例铁板钉钉,程夫人的嫁妆,当属内子承继,绝无半分可疑可议。这,是情理,也是法理。”
孟清欢心头警铃大作,他又要下什么套子?她张嘴就想岔开话题,拿父亲说事——
傅九阙压根没给她机会开口。
“况且,内子与孟公子,”他点了一下孟止危,“姐弟亲缘仍在,然境遇,早已云泥之别。”
这话像一滴冷水落进滚油锅,让刚刚稍缓气氛又骤然绷紧,连浑浑噩噩的曹氏都抬头看他。
“内子已是外嫁女。女子嫁为人妇,身处侯府,上承公婆之重,下系傅家门庭。行事做人,非有丰厚嫁妆傍身立底气,寸步难行。”
傅九阙的话里不带对妻子的任何褒贬,却点出她此刻以及未来在长庆侯府实实在在的困境。
没有钱,没有母亲留下的根基,她就是一个彻底的无根浮萍。
孟玉蝉眼睫低垂,紧攥着冰冷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傅九阙干咳一声:“至于孟公子你,与贵府的二少爷孟止腾,皆是孟家男丁,血脉同源。孟家门庭深广,家业远非岳母那份嫁妆可比。”
“孟家偌大的基业,两位公子,皆有公平继承之权。如今些许微利便斤斤计较,眼红手短,”傅九阙的声音陡然又冷了一分,“岂不是坐井观天,平白惹人嗤笑?”
轰隆。
又一道惊雷在孟止危脑子里炸开。
公平继承?孟家偌大的基业!
母亲那点东西算什么?跟孟家整个比起来,那不过是墙角一把土。
是啊,他是长兄,将来孟家所有的一切不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孟止危的眼神开始恍惚,连带着看向曹氏和孟清欢的眼神,都带上了点“别耽误老子前程”的不耐烦。
“姐夫!”孟清欢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带着压不住的恐慌。
她太清楚弟弟是个什么货色,一点野心就能燎原,这傅九阙三言两语的挑拨,就要把他点醒?
必须压下!
“爹爹才是一家之主,一切自然由爹爹定夺!我们做子女的岂能在此妄议家产承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