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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宫贝阙 第76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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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长缨没往深处想?,应了一声,起身将兵器架扶稳,道:“走吧,陪你娘子去。”

傅蓉微已?经?回到院子,她陪嫁带来的两个?丫鬟,正是张氏拨给她的彩珠和彩月。傅蓉微回来的时候,两个?丫鬟正坐在阶下闲聊,聊得热闹,也?没注意到傅蓉微出现在门口的身影。

“将军府瞧着家徒四壁,也?不?像有钱的样子。”

“到底是粗人?,难免寒酸。”

“侯府的底蕴可不?是随便谁就能比的。”

“……”

傅蓉微走路没有声音,人?都到屋门口了,两个?丫鬟才抬起头看了一眼,然后惊慌失措的站了起来。傅蓉微眼神淡淡的在她们身上扫了一眼,自己进屋拖了把椅子,在门口落座。

彩珠和彩月在侯府时,伺候傅蓉微不?上心?,但如今到了将军府,两个?人?的卖身契都握在傅蓉微的手里?,谁也?不?敢造次了。

傅蓉微双手搭在一起,放于?腿上。她到了将军府之后,不?必再?饱受摧残,也?不?用时时刻刻忍受刻苦恨意的灼烧,整个?人?终于?松弛了下来。

彩珠偷偷瞧了一眼,将身子躬得更低了。

傅蓉微道:“骠勇大将军确实与其他勋贵家不?同,将军和少将军常年驻守北关,等过些日子,我们就要举家启程了,北关的日子没法跟馠都比,天寒地冻,枕戈达旦,你们俩能受得住吗?”

两个?丫鬟,一听这话,都不?答。

傅蓉微意料之中?,毕竟不?是从小跟到大的,面?子里?子都生分。她说:“那么,你们是想?回侯府,还是想?另寻一处安身立命的地方?”

彩珠和彩月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低声回道:“奴婢在侯府呆的时间虽不?长,但夫人?对下宽厚,从不?缺短月例,我们家中?受侯府恩惠颇多,姑娘若是宽厚,便允准我们回去吧。”

她们算盘打的是不?错,纵观馠都,侯府算是首屈一指的高门了,假如把她们发?回牙婆那里?,另寻出路,谁晓得下一家是什么样呢?

傅蓉微无奈叹了口气,道:“好,那等回门时,我带你们回侯府,与夫人?交代清楚。”

张氏对下宽厚是傅蓉微有生听到的最?大的笑话。

彩珠和彩月这二人?跟着傅蓉微走了趟将军府,又原封不?动的被?打发?了回去,等于?是当面?给了张氏没脸,以后张氏不?能再?随意惩治傅蓉微,但磋磨两个?丫鬟泄愤是轻而易举。

彩珠和彩月是被?富贵蒙了眼,猪油蒙了心?,非要往火坑里?跳。

姜煦出现在院门口,傅蓉微抬眼看着他,挥手放两个?丫鬟走了。

傅蓉微依然巧笑倩兮,仿佛完全不?在意昨晚洞房的冷落,唤了声:“少将军。”

姜煦还没说话,傅蓉微自己思索了一下,意识到称呼不?妥,两人?现在关系不?同了,道:“不?对,应该换个?称呼了,夫君。”

软软的,温柔的一声夫君冲进了姜煦的耳朵里?。

姜煦摸了摸发?烫的颈侧,礼尚往来,道了一声:“娘子……我们出去骑马吧。”

傅蓉微上次学骑马在江坝围场, 差点把命搭进去,她对骑马可真是提不起兴趣,脸上的笑稍微一垮, 但想到姜家乃是将门,她身为少将军夫人?,不会骑马着实不太?像话, 于是刚垂下的唇角又扬了起了,说道:“好啊。”

傅蓉微换了一身衣裳, 姜煦先带她去挑马。

将军府家养的马, 好像格外高大一些, 傅蓉微留意马的眼睛, 试图选个有眼缘的, 但好像没一匹看上去愿意亲近她。

姜煦道:“马这种动物, 天生性子就是烈的, 驯服了才会听话。你有怯意,你在害怕, 所以它们才不肯服从你。”

说着,姜煦亲自选了一匹小红马,牵了出来,套好缰绳,递到了傅蓉微手里,道:“这一匹是去年刚下的新马, 你上马,我?帮你。”

傅蓉微上马都?显得?吃力, 全靠姜煦将她托上去。

姜煦一只手臂就能拢住傅蓉微细瘦的腰肢, 更能托着人?在马背上坐稳。

傅蓉微刚坐稳,姜煦凌空一翻, 也上了马,落在她身后?。傅蓉微的肩背紧紧贴在他怀中,两双手抓着缰绳交叠在一起。

姜煦贴着傅蓉微的发?,说:“你放轻松,靠在我?身上。”

傅蓉微慢慢调整姿态,最后?姿势像是枕在姜煦的肩窝里。

姜煦跑起马来,盛夏尾巴的风已?经带上了秋天前的凉意,轻柔的拂过她的面庞。

傅蓉微慢慢找到了其中关窍,紧握着马缰的手也放松了些。

年轻力壮的小红马跑起来不知道累,绕着演武场撒欢。

傅蓉微先累了,扭头示意姜煦歇一歇,姜煦勒马停了下来。傅蓉微下地的那一瞬间,竟觉得?脚下软绵绵地,好似踩空了一般。

姜煦牵着她坐在兵器架上。

傅蓉微捂着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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喘息了一会儿,道:“你们?是不是准备奔赴边关了?”

姜煦道:“是我?们?,我?会带你一起。”

傅蓉微觉得?有些话是时候说明白了,她道:“纵观史书,自古以来,没有哪个手握重兵的将军能带着全家一起离都?,都?得?留质子,要么是女人?,要么是稚子。”

据傅蓉微所知,姜煦虽出生在北关,但也不是一直野在外面,他幼年好像有几年的时光是被送回馠都?的。

姜煦说起那段事,道:“我?七岁那年,父亲回都?述职,皇上说很?喜欢我?,便将我?在宫里留了两年。两年之后?的那个立冬,皇上派了一队亲兵,将我?送回到父母身边。”

他们?一家三?口在北关团聚,这么多年过去,再也没分开过。

皇上曾经为姜煦破过例。

但帝王心不可测,时隔多年,等闲易变也是寻常。

姜煦道:“我?懂你的担忧,别多想,相信我?,我?一定能带你走?的。”

傅蓉微道:“我?相信你,但我?也想告诉你,不必勉强,无论什么结果,我?都?可以接受。”

日头渐渐烈了,姜煦站在她面前,用?身体替她挡下了一片阴影,说道:“你已?经是我?的妻子,勉强一些也是应该的。”

傅蓉微仍旧守着以往的严苛,尽量使自己进退有度。

但是姜煦根本不需要她如此。

这一世,她不用?做谁的刀,不用?为谁办事,她可以做一阵风,随心随意,自由来去,感受她上一世最想往的意气和风华。

傅蓉微在他面前,看着他的每一个眼神,听着他的每一句话,都?有一种越沉越深的感觉,渐渐被埋入其中难以自拔。

快要溺在其中了。

而且是心甘情愿。

傅蓉微道:“好,那你就尽力勉强一下,我?等你带我?去看北关的风光。”

前些日子已?经过了立秋,但夏季的余热仍在,傅蓉微一个侯府小姐,不曾锻炼过筋骨,身体柔柔弱弱,耐不住冷,受不住热,姜煦早早带她回去了。

钟嬷嬷收拾了一个报复,来向傅蓉微辞行。

傅蓉微没想到嬷嬷的决定这么急切,心里纵有再多的不舍,念及钟嬷嬷的年纪,没强行挽留。傅蓉微拿出了自己的贴己前,还有早就准备好的一年四季衣裳,装了满满一箱子,命人?雇了辆车,预先付了所有的银钱,送钟嬷嬷回乡。

钟嬷嬷嘱咐了很?多事情,断断续续,有一搭没一搭,说了很?久。

“姑娘身边一定要挑两个得?力的人?,彩珠和彩月肯定不行,叫牙婆来,挑个心性好,年纪小的,能养熟。”

“姑娘若真去了边关,少将军心思放在战事上,难免有时顾及不到姑娘。姑娘务必保重身体。”

“姑娘记得?逢年过节,给姨娘烧点香火纸钱,姨娘一定会保佑姑娘一生平安喜乐。”

钟嬷嬷此去路程远,她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可能终生不会再回馠都?,她不识几个字,信也难有,也许这就是此生的最后?一面了。傅蓉微站在门前,目送车子消失在街角,彻底不见。她失去了最后?一个娘家的牵挂。

到了回门的日子。

傅蓉微坐在镜前,左手一支素净的银钗,右手一支珠光璀璨的步摇,她捏在手里很?久了,仍在犹豫。

姜煦看不过眼,一指那支华丽的步摇,道:“戴这个。”

傅蓉微将步摇簪进了发?中。

车马慢慢悠悠的到了侯府门口。

朱红的正?门打开,几个小厮合力搬开了门槛,马车径直走?了进去,过了院子,才被牵住。傅蓉微走?下马车,面前就是雅音堂的垂花门。

侯府的小厮请姜煦走?另一条临廊,到前厅见平阳侯。

傅蓉微则回后?院给母亲请安。

张氏今日打扮的尤其上心,有好些平常舍不得?拿出来戴的首饰都?堆在身上了。

饶是如此,傅蓉微往她面前一站,仍旧没落下风。

张氏看着也是一阵恍然。

傅蓉微身上少女的青涩的骄矜,说退就退了个一干二净,连点影子都?捉不到了。她迈步走?进来的时候,裙子两压着的银绦,纹丝不动,步摇上的宝珠熠熠生光,轻轻的颤着,洒下浅浅的光影,映着傅蓉微如珠似玉的面庞。

刚练完规矩匆匆赶到迎客的蓉珠见了这一幕,脱口而出:“三?妹妹的仪态可真了不得?。”

阖府如今也只有蓉珠能看清其中的门道,她学规矩时受过罪,挨过训,所以才知傅蓉微这两步走?得?有多么极致。

蓉珍守在张氏身旁,阴阳怪气道:“呵呵大姐姐练规矩快魔怔了吧。”

傅蓉微真是有日子没见着这个最糟心的蠢东西?了。

一开口还是那么的不讨喜。

蓉珠最近在府中日子过的并不好,但她也不甚在意这些了。

蓉琅最后?痴痴的说了一句:“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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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现在变得?好不一样了啊。”

傅蓉微庄重地一笑:“哪里有变,我?还是我?,只不过冠姜家姓了而已?。”

冠上了姜家姓,一切都?不同了。傅蓉微把彩珠和彩月的卖身契还了回来,张氏都?能忍住没发?脾气,当面只是瞥了一眼,便命人?将两个丫头带走?了。

喝了一盏茶,蓉珍又?挑衅问道:“三?姐姐,是不是要马上收拾东西?到边关去了?”

傅蓉微平静道:“是啊。”

蓉珍道:“那可真是苦了姐姐这一身细皮嫩肉了。”

傅蓉微道:“倒是真谈不上苦,北关如今战事平稳,极少伤亡,背靠华京,固若金汤。前些日子浮翠流丹主?人?送了我?一幅瑞雪京畿图,馠都?不常下雪,正?好趁此机会去北地见识一番。”

浮翠流丹主?人?就是兖王。

兖王就是蓉珍心头扎得?最深的一根刺。

蓉珍一听这话,脸色立刻就阴了。傅蓉微假装没注意到,闲聊说起:“二姐姐,听说你与?柳家的喜事也将近了啊。”

蓉珠开口道:“是快了,听说柳家公子今年便要参与?秋闱了,待他高中,正?好双喜临门。”

府里人?都?知道那柳方旬不喜读书,喜欢舞枪弄棍,一心向武,到时能不能高中,谁也不敢打包票。假若不中,他就依然是个无名举子,一次落榜,便又?是三?年的等待。

蓉珍现在一听柳方旬的名字就觉得?晦气,前个一怒之下还闹着把前院的柳树都?砍了,傅蓉微今天回门一进雅音堂,便见了一根光秃秃的柳树桩子,还有什么不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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