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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宫贝阙 第143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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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蓉微冷笑一声,道:“他都能把?妻儿撇下不?管,多半也不?会?在乎他们的性命,他还是怕把?自己?玩死?。”

“王妃此话在理。”林燕梁道:“陈靖现暂且扣押在地牢,不?曾刑讯,等着?您的示下。”

傅蓉微道:“他之所以有恃无恐,无非是觉得皇上病重,华京马上失了脊梁骨,群龙无首要乱套。”

萧醴一听她?提到了自己?,连忙坐直了身板,傅蓉微却压根没看?他,倒是林燕梁瞄过来一眼,朝他微微一笑,又很快移开了目光。

萧醴卸了口?气?。

傅蓉微说:“可以让陈靖知道实情了,他会?自乱阵脚的。”

林燕梁本人?的想法与傅蓉微不?谋而合,他饮尽杯中茶,正要告辞。

傅蓉微却及时出声,问了一件不?相干的事:“林大人?,容我冒犯一句你的私事,你与颍川王妃之间打算就这么一直僵持下去吗?”

林燕梁原本已经有了起身的架势,听了这话,动作一顿,又缓缓坐稳了。

他表情有些微妙的不?自在,却不?介意?提这事,道:“也就王妃有心,记着?我们兄妹之间有这么一层亲缘。”

傅蓉微道:“是她?提过。”

林燕梁有些意?外:“她?竟还愿意?提起。”

傅蓉微惯会?揣摩人?心,她?说一半留一半。

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傅蓉微主动问的,林霜艳虽没避讳说了几句,但却没说什么好话。

傅蓉微:“毕竟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听说你们生下来是龙凤胎,血缘牵绊非同寻常呢。”

林燕梁静了一会?儿。

傅蓉微终于转头看?了萧醴一眼,道:“皇上的东西还都在颍川王妃院里吧?”

萧醴懵懂点头,回答是。

傅蓉微叫了桔梗进来,道:“你带着?皇上一起走一趟,把?东西都迁回来吧。”

桔梗上前将萧醴领出了屋。

傅蓉微贴心把?外人?都支走了,此时只剩下他们二人?对坐,傅蓉微琢磨着?他的态度,像是有要缓和的意?图。她?笑了笑,让迎春给填上茶,道:“林大人?,不?急一时,我们慢慢聊。”

林燕梁:“俗话说家丑不?便外扬,提起这事,就免不?了有些污耳朵的东西,家父家母都已故,臣想给祖宗留些体面,还望王妃守口?如瓶,私下听过就罢。”

傅蓉微道:“那是自然。”

于是她?终于了解到这兄妹间的纠葛。

林家出身江东寒门?,林父的资质在族中不?算出色,寒窗苦读了二十余载,而立之年,才考中了进士。

林家父母是少年夫妻,成亲十几年,相敬如宾,琴瑟和鸣。林父高中后?,带着?他们家这一支,随官迁到了馠都,然而好景不?长,由于林父根基尚浅,资质一般,人?脉也铺不?到天子脚下,根还没扎稳当,就要被上头迁往西南当地方官。

林家再上一辈的人?不?愿离开馠都,林母需留在族中侍奉婆母,主持中馈,于是夫妻俩不?得不?分离。

林燕梁和林霜艳那会?儿才十岁上下,刚读了几年书?,林父思来想去,怕儿女跟着?他吃苦,又怕孩子在馠都无人?督促耽搁了学业,最终还是决定将儿子带走。

是以林燕梁跟着?父亲奔赴西南,林霜艳在馠都陪伴母亲。

林父在西南边陲熬了五年,才重新得到了升任的机会?,可以回馠都了。

仅仅五年,本不?至于骨肉生分。

但问题在于,西南边陲的这五年,林父在当地纳了一个妾室。

那位妾室还是个温柔小意?的,随身伺候林家父子的起居,尽心尽力,林燕梁自小受那位小娘的照顾颇多,父亲忙于正事,管教儿子一向严厉,那几年,林燕梁所受到的唯一温情便是那小娘给的。

时隔多年,林燕梁再回忆幼年往事,无比唏嘘,道:“王妃,有一回我高烧三天三夜,她?守在床前熬红了眼睛也不?肯休息,我喝不?下药,进什么呕什么,也是她?安抚我,为我调制药膳。父亲回馠都时,将她?带回了府中,为着?一个名分,家里闹得鸡飞狗跳。我受了她?那么多照顾和恩惠,实在无法漠视她?的处境。”

傅蓉微有点明白,又有点不?明白,问道:“怎么?难道你家不?能容她??”

林燕梁苦涩道:“她?什么都不?用做,她?只要站在那,就是横在我母亲心口?的一道疤。她?给我父亲生下孩子的那一天,母亲自尽了。妹妹当时已嫁了颍川王,她?是提着?剑赶回家的。我那小娘心中愧疚难当,叫霜艳闹了一通,在一个夜里,抱着?刚生下没几天的儿子,跳井自尽了。父亲盛怒之下,要把?霜艳打死?,颍川王及时赶到,带走了她?。从?此,我们便形同陌路了。”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傅蓉微还真是没法评判。

按照林燕梁的说法,一切根源都在他爹身上。

林燕梁道:“臣至今未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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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因为想不?通一件事。世间女子爱一个人?便是奉上了一生,可男子却常将风流韵事挂在嘴边,并以此为佳话传唱,三妻四妾也习以为常。男女心里的想法自根上就大相径庭,又如何能相携度过余生的,总有一人?是要受委屈的。”

傅蓉微:“……你的想法很独特。”

林燕梁忽然问道:“王妃,那你呢?”

傅蓉微一脸茫然:“我?我什么?”

林燕梁说道:“世人?皆知,您乃是当年王爷亲自向先帝讨旨求娶的人?,多年来琴瑟和鸣,伉俪情深,王爷不?曾在外沾任何莺莺燕燕,王妃的性格果断坚忍也远非寻常女子可比。可假若有一天,王爷也要在身边放个别的什么人?,王妃您如何自处呢?”

傅蓉微闻言觉得可笑。

她?静了片刻,娓娓开口?:“林大人?,先帝的后?宫什么样?,您应当是见识过的吧?”

林燕梁道:“先帝后?宫妃嫔无数,可九五之尊本该……”

傅蓉微打断他:“没什么该不?该的,九五之尊也是男人?,一国之母的皇后?其实也只是个女人?而已。那宫墙里的命不?是命,都是权势倾轧下,供人?踩踏的蝼蚁。她?们嫁进宫中,有的是自愿,有的是被迫,她?们活在宫里,无非是为了两个东西——宠爱,权势。”

“淑太妃那是一心为了争宠,没什么脑子,争了一辈子,可先帝不?肯给,她?也稀里糊涂的活到了最后?,等到她?终于想通了的时候,却觉得一生实在没意?思,自己?把?自己?给杀了。”

“先皇后?自然是为了争权,可惜时运不?济,王朝不?长久,叛军打进了皇城,她?身为一国之母,殉的不?仅仅是城,更是自己?的野心。”

傅蓉微说着?,就想到了上一世的自己?,何其相似的下场。

“她?们有谁是真心爱先帝的吗?”傅蓉微摇了摇头:“我反正是没见过。”

林燕梁听着?,皱起了眉,似乎没懂。

傅蓉微笑了:“但姜煦求娶我是因为情,我肯答应也是从?了自己?的心,尽管当时我们彼此都不?肯先承认自己?动心,但那种情意?相通的感觉,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对方。这是爱。”

“你再瞧瞧颍川王夫妻呢,林霜艳此生唯一的痛,是丈夫的早逝,可颍川王给她?留下的那些美妙时光,足以撑着?她?度过此后?余生。你再看?看?我家公公婆母呢,姜大帅七次登门?,才求来的非她?不?可,半辈子都不?曾相负。”

“世上好重情重义的好儿郎虽然不?多,但也不?少,林大人?啊,别老?盯着?那些个风流坯子看?,把?自己?都给看?迷糊了。”

傅蓉微爱姜煦, 再没有第二个想他那样的人?,能让她又气又恨,又怜又爱, 像是在她灰蒙蒙的生命中,泼进了一杯艳丽的颜料,她的目光所及都跟着鲜活了起来。

更不必说, 这个男人?还是个奇才,刀锋所指能给她打下千里江山。

傅蓉微的好奇心在林燕梁那里得到了满足, 自然也该按照约定帮忙说和一二。傅蓉微与林霜艳多年相交, 平日里说话也不讲虚的, 傅蓉微挑了个日子, 约了她喝茶, 见面便道:“林燕梁想与你缓和关系。”

林霜艳呵呵一声冷笑:“他怎么还求到你面前了, 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傅蓉微道:“人?人?家里一本?难念的经?, 他倒是没避讳,把什么都说了, 但我一向不会偏听偏信,或许你的感受与他不同呢?”

林霜艳回顾往事:“我和他立场不同,有理?也说不清,他看到的是小娘对他的关怀与照料,我看的是母亲夜夜思夫思儿衣带渐宽。我爹负了我娘是无可?辩驳的事实,但我娘最后郁郁自尽, 有一半是因着他林燕梁的缘故,不可?原谅。”

傅蓉微自己心里也有倾向。

她当着林燕梁的面不便说出格的话, 在林霜艳面前却忍不住嘀咕几句:“林燕梁从小跟在他那个爹身边, 耳濡目染也是没学着好……你爹当真对你喊打?喊杀了?堂堂翰林院大学士也是糊涂了?”

林霜艳道:“人?心都往偏了长,他们爷俩偏疼那个女?人?, 但凡她受一点委屈,都是主母不能容人?,女?儿不敬尊长……”林霜艳越说越恨的咬牙切齿:“林燕梁,他怎么有脸……他怎么敢跪在那女?人?的灵前披麻戴孝!”

这事和解不了。

傅蓉微当即放弃了说和的念头?,与林霜艳站在了同一边上,道:“既然心里迈不过这个坎,那就便勉强自己,眼不见为净。”

林霜艳道:“他若是再向你问起此事,你替我告诉他,什么时?候想通了再来见我,我不伺候他聊废话……”

傅蓉微:“晓得了。”

林霜艳品着涩口的洛神花茶,忽然寥落了起来:“我娘自尽的前两?日我还回去看过她,她那时?虽然心情郁郁,但还看不出来有轻生之意。娘说,我的性子没心没肺,一点也不像她,不过倒是件好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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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开,便容易放过自己。”

傅蓉微问:“出事后,你爹有悔过吗?”

林霜艳道:“刚开始是有那么一丝悔意的,但那女?人?的跳井自尽,彻底冲散了他们夫妻多年情意,终成怨侣。”

傅蓉微斜靠在椅子里,廊庑下的青青草木随风摇动。

林霜艳道:“再后来我爹承认自己错了,可?族中长辈非要给我娘扣上一顶善妒的帽子,我瞧着他们颠倒黑白的模样就觉得恶心,自此不再与娘家来往。”

傅蓉微:“……世上总有这么些男人?,辜负了人?家的情意,竟还觉得理?所应当。”

林霜艳的娘是个性子贞烈的人?,其实大多养在闺中的姑娘都被教成了这样,一生都活在依附中,失去了依靠,便没了活路。

她们虽然是活生生的人?,骨子里却淡去了求生的欲望和野心。

可?世间万物出生伊始都是带着攻击性的,连一株小花小草都知道要争抢露水才能活下来,更何?况人?呢。

曾经?傅蓉薇也是依附别?人?爬起来的,她战战兢兢,谨言慎行?,心底却清楚的明白,此非长久之计。

她会在每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暗暗告诫敲打?自己,不要将那些人?视为高不可?攀的依傍,男人?、权势只是她掠来的养分,所有的一切都只为了供养自己。

唯有如?此,才能活着。

傅蓉微反省自己的上一世,行?差踏错,干戈寥落,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自己捆死在大梁的国?运里,陪着那几个挨千刀的萧氏皇族玩命。

此事须时?时?警醒。

逆流而上,也要及时?抽身。

林霜艳一抒胸中郁闷,骂痛快了,也舒服多了。她想起了一件事,还没开口,便先笑了:“我听说封子行?不负所望,已经?传了好消息回京?”

傅蓉微回过神,疏离的眉眼渐渐回春,也笑了:“你消息挺灵。”

林霜艳道:“他的书童给我写信了。”

封子行?的书童,那个非常活泼虎头?虎脑的小子,如?今也长成少年了,傅蓉微见过几回,是个很清俊的模样。

傅蓉微道:“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楚州谈成了,他是个有头?脑的人?,官府和商会是各自分开见的,商税与官家定了三成,而楚州商会可?凭借他们的商号,再低一成税,但他们私采的银矿要分我们一杯羹。”

楚州谈成了,下一步就是幽州。

幽州的人?性格比较平和,商会没有楚州繁荣,从父母官到百姓日子都过得随性,不见得会计较这几分利。

但同阶级之间就怕比较。

楚州有了,幽州却没有,怎么着心里都会觉得不舒服。

幽州钱虽不多,但他们地处开阔土地肥沃,粮食充裕得很。

傅蓉微下一步就不打?算让封子行?这个功臣在外奔波了。

幽州想要什么,让他们自己来人?谈。

傅蓉微心里已经?拐了一百零八个弯儿,林霜艳脑子里还是一根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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