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面突然鼓起掌来，他脸上的五官开始高速旋转，最终汇集成一个没有眼耳口鼻的、深不见底的漆黑漩涡。
他从吧台底下掏出一个巨大的玻璃罐，里面浸泡着一团不断蠕动的灰色脑组织状物质，在那团物质的表面，隐约能看见无数张痛苦的人脸在浮现又沉没。
“这是集体封建道统的实体化标本。”
漩涡中传出嗡嗡的声音，“我们奸奇信徒最喜欢研究这个了——你看这张脸。
昨天他还在高喊绝对的服从是美德，今天就变成了不惜一切的革新才是希望；
有时候道德和正义不是一回事，道德是我们自己设立的规矩，不一定具有正义性。”
突然外面唱起了《四神福报颂》。
商人举锤高呼：“勤劳是美德！”（色孽的呻吟）
——流水线每快一秒，人生的秒针便短一寸（奸奇的钟表）资本家在云端微笑：“福报即正义！”（纳垢的慈父）
——你供奉的每滴汗，都凝成吊死自己的绳（恐虐的绞架）流水线吞下血肉，吐出金币（纳垢的消化）
金币在权杖上增殖，权杖捅进你胃里（奸奇的方程式）道德经书写着：“越劳动越自由！”（色孽的谎言）
——可你创造的枷锁越精美，脖梗的淤青越妖艳（恐虐的艺术）最后审判日，商人问四小贩：
“为什么我越勤劳，属于我的越少？”
四神舔着金币上的血：“嘘…你听——”
商人在劳动中耗费的力量越多，他亲手创造出来反对自身的、异己的对象世界的力量就越强大，他自身、他的内部世界就越贫乏，归他所有的东西就越少。
机器轰鸣中传来混沌四神的合唱：
“异化越成功，地狱越繁荣！”“加班是福报，福报是地狱，大饼吃多了，终成纳垢灵！
秋蝉看着罐子里那张扭曲的人脸，忽然想起了被他放走的那个欢愉魔女。
那个女孩对他说你是个好人时，眼里的光芒，干净得就像一块未经任何污染的水晶。
可现在，他口袋里的蕾丝圣骸布在微微发烫，手机屏幕上，秩序值和混沌值正以完全相同的速度缓慢增长。
每月初一的特殊效果还在持续，每增加1点秩序值，混沌值也必然会跟着+1。
他正在变成一个矛盾的集合体。
“想解开基因种子的贷款？”千面的漩涡脸上裂开一道缝隙，像是在微笑。
“很简单。去东边的恐虐主义征兵处，他们高价收购新鲜的基因种子。
或者，去西边的纳垢主义孤儿院，那里有免费的基因抑制剂，可以暂停贷款催缴。
不过，选后者的话，你得签一份终身为孤儿院进行自愿集体劳动的契约哦。”
手机屏幕上，一行全新的提示悄然弹出：
【检测到宿主陷入意识形态困境，解锁被动技能：辩证思维（可同时分析并理解同一事件的秩序与混沌双重属性）。】
下面还附着一行蓝色的、仿佛手写的小字：
“来自奸奇的赠礼。毕竟，一个混乱而充满矛盾的思想，才是这世上最好的养料。”
秋蝉站在征兵处门口，巨大的门楣上用暗红色的涂料刷着一行标语：“为夜之城流尽最后一滴血！”
他感觉喉咙有些发紧。
这里的士兵穿着暗红色的动力甲，肩甲上狰狞的骷髅头徽章还在往下滴着油漆般的鲜血。
门口的电子屏正循环播放着激昂的征兵广告：“服役满三年，基因种子贷款全免！额外赠送恐虐开光神像一尊！”
“无语，恐虐主义思想的典型套路。”系统调出分析报告。
“用债务捆绑肉体，用信仰美化战争——你看他们的征兵手册，第三页写着为帝皇牺牲是无上的荣誉。
第四页就用最小的字体标注着家属抚恤金需扣除装备折旧费。”
秋蝉刚一脚踏进大厅，就被一只冰冷的机械臂拽到了体检台上。
一名穿着白大褂、却戴着战术夜视仪的医生，手里的探针闪烁着危险的蓝光：“基因序列检测……嗯？非常罕见，竟然同时携带了高浓度的混沌与秩序双重标记？太有意思了。”
他猛地将探针插进秋蝉的胳膊，旁边的屏幕上瞬间跳出瀑布般的数据流。
“纯度高达87%，非常适合培育成活体自爆弹。哦不，我的意思是，神圣殉道者。”医生用一种欣赏艺术品的眼光看着秋蝉。
就在这时，周围等待体检的新兵中突然爆发出一阵骚动。
一个戴眼镜的瘦弱年轻人高举着一本小册子，声嘶力竭地喊道：“他们在撒谎！去年从这里入伍的一千个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
话音未落，两名动力甲士兵就将他死死按在地上。那本小册子从他手中滑落，飘到了秋蝉的脚边。
上面用干涸的血迹写着一行字：“孤儿院的抑制剂……是真的……”
【秩序值+10（识别谎言）】
【混沌值+10（质疑权威）】
初一的特殊效果仍在持续，秋蝉感觉自己的大脑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激烈地吵架。
一个穿着审判官的袍子，严肃地告诉他：“服从现有规则，你才能活下去。”
另一个则长着恶魔的犄角，在他耳边低语：“打破所有束缚，你才能得到自由。”
“——紧急通知！”
征兵处的广播突然响起，尖锐的电流声后，是一个兴奋到变调的声音：“边境发现大规模混沌舰队！指挥部急需一百名炮灰……
啊不，是一百名英勇的帝皇先锋军！所有自愿者立刻上前！基因种子贷款当场清零！”
话音刚落，大厅内所有的动力甲士兵都举起了手中的武器，不是对向外面，而是对向了这群新兵，将他们粗暴地往大厅中央一个巨大的金属平台里赶。
秋蝉被人群推搡着向前，他的眼角瞥见，那金属平台的边缘，刻着一圈圈无比细密、不断变化的符文——和千面那个玻璃罐子里的人脸挣扎时的纹路，一模一样。
系统发出警告：“这不是传送阵！这是基因提取装置！
他们要把你们所有人的基因种子瞬间榨干，然后把你们的残渣丢去喂纳垢的瘟疫犬！”
混乱中，秋蝉的手下意识地伸进口袋，同时摸到了两样东西。
那块丝滑的蕾丝圣骸布，和那台冰冷的手机。
不知何时，在狭窄的口袋里，两者已经紧紧贴在了一起。
欢愉圣骸布柔软的蕾丝边缘，已经缠绕进了手机的充电口；
而手机冰冷的金属外壳，也深深嵌入了圣骸布温热的布料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秩序的神圣载体，与混沌的魔法源头，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完成了一次荒谬绝伦的融合。
秋蝉无意中创造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奇迹，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
他只知道，当他的手指同时触碰到两者时，一股前所未有的、既神圣又污秽、既冰冷又滚烫的力量，顺着他的手臂，涌入了他的心脏！
光芒，从他的口袋里爆发！
那不是纯粹的粉色，也不是诡异的黑光，而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灰色的、混沌的、却又带着某种神圣秩序的奇特光芒！
光芒爆发的瞬间，秋蝉被那股力量冲昏了头脑，对着那些步步紧逼的动力甲士兵，念出了一句结合了秩序与混沌的双重咒语：
“快看四小贩，岂不闻天无绝人之路！”
净化邪恶极光魔法裹着他冲出征兵处，身后传来枪声和惨叫。秋蝉回头时，看见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正举着士兵的枪扫射。
他的眼镜片反射着自取灭亡的火焰，嘴里喊着：“这才是真正的净化主义！净化啊！”
手机屏幕疯狂跳动：“秩序值+150（揭露阴谋）”“混沌值+150（引发净化暴乱）”。
同时弹出新任务：【主线任务开启：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当前进度0/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