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琅与眼前的“她”一同坠落。
“她”问:“……汝对神王马杜克之子,神宰‘宣告者’的想象,是否清晰?”
……?
那个瞬间,秦月琅失去了一切思考的能力,仿佛穿梭回自己年少青葱之时,抚着那斑驳的一页,对神的形容有所幻想。模糊的幻想已经遗落到记忆深处,根本无从挖掘,可最终——
她想起来了。
天落澄河,生生芳草。
那时,美索布达米亚平原上的古巴比伦王国屡遭外敌入侵,对纳布的祭祀更为重视,而在遥远、却也并不遥远的东方,长江和黄河共同润泽的华夏土地上,第一个真正的王朝——商,正在夏族的安居中酝酿。
商人习惯四处迁居,与其他部落交换物品,因此格外需要记录,他们寻着始祖众神留下的种种启示,而创造了一种象形文字——后世在龟甲上发现这一大汉字的源头,称之为“甲骨文”。
如果她是商族的女儿——
已经多次跟随族人横渡江河,这次也一定从容熟稔,她会舒展地卧在水牛背上,一边在自己新得的牛骨哨上刻自己的名字。
然而,突来暴雨,雨点打湿她的双眼,水牛不知为何受了惊,横冲直撞,她不幸翻入水中,迷失了方向。
河水汹涌,而奇迹就在此发生——
刹那间,她越过万水千山,随波漂入幼发拉底河与底格里斯河的交汇处。
当她抹开脸上的河水,紧握骨哨,踏上河岸的那一刻,她会看到什么呢?
远处是耀眼连绵的城墙,竟比夏都的更雄伟;两岸农田丰饶,种植着她能清楚辨认的麦苗,那些最善于耕种的部族,也不见得能种得这样好;一队武士打扮的青年男子从墙下走出来,竟都装配着闪闪发亮的铜剑和铜头盔。
在此之前,她只看过族中武士们小心珍藏与夏交换来的铜箭镞,还从没有看过铜做的剑和头盔。
这里的一切是那样陌生、新奇,那样远超她的想象——
她一时喜悦,一时担忧。
前方的大城光芒万丈,身后河水荡漾,她不知该去向何处,于是她向自己部族的神祈祷,期间因为紧张,甚至想起了其他地方流传的一些人首蛇身的古老传说。
玄鸟,玄鸟,如你仁慈,请派你的使者为我领路。
随着她的祈祷,空旷的天际响起一道鹰唳,一双羽翼在她的脸上投下影子。
鹰飞向远方,穿云破风。
她向鹰的方向跑去,穿过麦田,走上一道堤坝,绕过一片林……
她的脚步停在了高塔下,面前洁白的阶梯绵延而上,鹰翼拍打之声沿着阶梯传来,她向上仰望。
——一双像天空一样的眼睛。
她对上这双眼睛,其中的湛蓝空阔浩渺,像不为外物惊动。
而承载着这双眼睛的,是寻常言语不可描绘的美丽样貌。
这种美丽属于神圣的、不可触碰的存在,几乎让她窒息,让她不能分辨这本是一个异邦青年的面容,是一个年轻男子的身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