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1 / 2)

卡尔不想出席任何一个关于决赛的采访,他只觉得他们活该输,他也根本不关心什么欧冠比赛的事了。

非常可笑的,从踏入医院去见莉拉的遗体,再到恍恍惚惚地带着莉拉的遗物离开,坐在家里一整夜,卡尔一滴眼泪都没流。他觉得这不是真的,这只是做梦。可他不断睁开眼睛,却没有办法从噩梦中醒来。

于是在这种间隙里他意识到了这是现实,然后又重新陷入“不,这是噩梦”的痴呆一般的状态。

谁体会过在五月的慕尼黑一夜枯坐到天明的滋味,那太怪了,寂静中仿佛也会有声音潜入。是云朵在移动、院子里树叶落地、房间材质缓缓腐蚀,以及卡尔的灵魂在破碎,等种种动静重合而成的细微声响。

响了一整夜。

第二夜。

第三夜。

每一夜。

他一分钟的觉都睡不着。他只在间隙中昏迷了几个小时。

这样的卡尔是不可能操办得了妹妹的丧礼了,事实上哪怕是健康的他,大家也没见过几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替亲人办白事,这太惨痛了,是个正常的孩子都处理不来。

鲁梅尼格出面替他料理了一切。

那日巴伐利亚晴空万里,夏日鲜花馥郁绽放。

除了沉寂教堂里的廖廖几十人,没人会在今日浪费时间缩在室内,等会儿只能在毫无遮挡的墓地附近享受一点太阳,有人在心中哀叹这孩子的葬礼真是太不应景了,还不如下一点雨。

在这几十人里,除了卡尔,也没有人会真的痛苦到蜷缩在棺材旁,被当做失心疯,被医生又扎了一针镇定剂。

他像个损坏的木偶一样呆滞地坐在最前排的椅子上,一动也动不了,大家不得不等待他一会儿,等待他替莉拉抬棺材。

浓郁的金光透过彩绘玻璃撒入,把卡尔变成了橘红色。赫内斯来抚摸了一会儿他的脑袋,鲁梅尼格则是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捂着他的耳朵哄了一会儿。

卡尔已近乎神魂消散,他的眼睛红肿到只是眨一下也刺痛,痛到最后就是麻木。他像迷途的羔羊一样坐在那儿,任由自己的脸被抬起来,看不清主席高高在上的背光的脸,只能闻到他黑色西装上呛鼻的古龙水味道,手帕擦过脸庞的感觉像被一张来自权力的高贵砂纸打磨。

磨掉所有成人世界里不接受的眼泪和鼻涕。

他的生命里有太多仁慈的父,但他们总是那样模糊,仿佛高大的鬼影,手掌时而滚烫如烈焰时而冰冷仿佛无生命。

鲁梅尼格和他说,冷静点,karli,我们都知道这不容易,但她已经离开了,让她长眠,让她安息。

卡尔垂下红肿的眼睛,不愿意说一句话。他太久没染发了,金发头顶金发冒了一寸出来,浅浅的白金,远看像有人在他头顶举着手电筒打光,中距离看像脑袋上盖了一小圈细细的雪,近看终于发现是他不驯的真发冒了茬。鲁梅尼格不由得关怀地又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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