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从蓝色信号的小干部嘴里说出来实在是太诡异了。
再说了,条子能起个什么作用,怕不是三两下就被那怪东西收拾了。
灰狗还想再问几句,但强哥在通向加工区的门前站定时,向后望他的眼神凶狠异常,他识趣地闭了嘴,上前给大哥开锁推门,主动带路。
两个努力不把仓皇写在脸上的罪犯绕过蒙尘的加工区,来到废弃的反应车间。从高处打着手电望去,生锈的反应炉被时间侵蚀得只剩轮廓,无数线缆从空中垂落,织成一片茂密的藤蔓,宛若进了丛林。
比起很少来这儿的强哥,灰狗更熟悉这里。
他把手电指向黑暗的一角。
“强哥,那里有就是出口,贴墙的楼梯下去就是了,两扇门,咱们走哪?”
“安静!”强哥训了一声,挥手示意他在前头带路,自己则把卫星电话凑到了耳边,当真压着嗓子开始报警了,“喂,我要报警,在旧工厂区这里有个怪物......老子没跟你开玩笑,马上转接那什么线路,找专业人士过来!那东西速度很快,一下子就能——”
噔噔噔噔......
一连串两人无比熟悉的脚步声从工厂另一头响起。
隔着两片区域的墙体,仍惊心动魄。
强哥的腮帮子抽了一下,牙齿不自觉打颤,眼前闪过一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内脏垂落身前,还顶着他的脸。
他用力咬了下牙关,想把话向电话那头说完,可那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了——
一抹亮光闯入两人视野。
因速度过快被拉长的火焰如线扎进反应车间,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和敏捷性绕过阻挡在地面上的堆积物,闯入迷宫般的车间废墟。
火线在迷宫中扯出大量的转折,最终沿着楼梯直冲向上。
炽热的气浪从灰狗身边擦了过去,撞到他的胳膊,他整个人都被甩到楼梯扶手上。
生锈的扶手瞬间断裂,他当头砸落,幸运至极地落在一堆残骸顶部,打了几个滚,顺着斜面落到地上。
火焰在高速运动中熄灭了。
而头顶楼梯上,传来血肉撕裂的响动。
强哥的惨叫回荡在废弃的工厂里,而那死到临头的噩兆,又一次重现在灰狗的脑海。
手电筒跟他一起掉了下来,落在不远处,闪烁几下,竟还亮着。
灰狗伸手想把它捡起来,却发现自己挪不动其中一条腿。他哆嗦着在黑暗和惨叫声中摸索自己的脚,指尖在小腿本该在的位置碰到一截破碎的断面,痛苦随之袭来,可他不敢喊,疼得双眼鼓出也要把惨叫咽下去。
他匍匐着,小心翼翼地往手电的方向爬。
也许他可以趁着那东西在杀别人,从门口逃出去。
之前关了门就能挡住那东西,也许他来得及......
可是噩兆还盘旋在他头顶,强哥的惨叫声也渐渐微弱下去,仅剩下气若游丝的哀嚎。
那不可见却充满恶意的存在以此向灰狗说明——等和他一起来这里的四个人都死完,下一个就轮到他。
死到临头,灰狗的脑海里尽是不解和悲愤。
他没道理会遇到这种事,跟那些偷渡的败类一起葬身这个无人问津的工业区。
他的钱还没有花完,要不是为了拍强哥的马屁,争到那些空缺的生意,他不用来干这种脏活的,他——
一只脚踩进手电筒光圈的边缘。
“灰狗?”来人问。
灰狗抖了一下,但上方的濒死喘息声仍在,他望着那只脏兮兮的沾满尸体污秽的靴子,顿时瞪大眼睛。
原来管理室里还有人活着。
他平时对兄弟的仗义换来了回报,关键时候有人来救他了!
“走,快带我走!”
他抓住来人的手,靠着对方的肩膀,用还好的那条腿跳着,跟着对方进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