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转身,冲出卧室,扑向自己那个扔在客厅角落、瘪瘪的、廉价的行李箱!那是她离开城中村小旅馆时唯一带走的东西。
她粗暴地拉开行李箱拉链,在里面胡乱翻找着!几件旧衣服,洗漱用品,那个贴着小傻猫的保温杯……找到了!
在箱子的最底层,被她用几层塑料袋紧紧包裹着的东西——一瓶吃了一半的、玻璃瓶装的老干妈风味豆豉油制辣椒!
这是她最后的“精神慰藉”,是从那破败生活中带出来的、唯一熟悉的味道。此刻,它却可能成为拯救(或者加速毁灭)那个男人的希望(或者灾难)!
她紧紧攥着那瓶红油赤酱的辣椒,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瓶身上那个熟悉的、戴着厨师帽的胖阿姨头像,此刻看起来竟有几分诡异的“救世主”意味。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抱着炸药包一样,冲回了卧室!
“你……你要干什么?!”正在给谢辞换额头上冰袋的护士看到她手里那瓶醒目的、散发着刺激性气味的辣椒酱,惊得瞪大了眼睛,失声叫道。
医生和管家的目光也瞬间聚焦过来,充满了惊愕和难以置信!
梦颜根本顾不上解释!她冲到床边,拧开老干妈的瓶盖!刹那间,那股霸道浓烈的、混合着豆豉、辣椒和焦香味的刺激性气息,如同炸弹般在充斥着消毒水和昂贵香氛的卧室里轰然炸开!强势地盖过了一切!
“梦小姐!你疯了?!快放下!”管家反应过来,脸色剧变,上前就要阻止!
“别过来!”梦颜猛地回头,眼睛通红,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出什么事我负责!物理降温没用!等药来不及!试试这个!死马当活马医!”
她的话像疯子的呓语,却又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疯狂说服力。管家和医生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和话语震住了,一时竟僵在原地。
谢辞似乎也被这浓烈刺鼻的气味刺激到,烧得迷糊中艰难地蹙紧眉头,喉咙里发出抗拒的咕噜声,无意识地试图偏开头。
“别动!”梦颜咬紧牙关,心一横,伸出两根手指,狠狠挖出一大坨红亮油汪、里面还夹杂着黑色豆豉和辣椒碎片的酱料!
那黏腻油滑、颜色刺眼的触感让她自己的胃都抽搐了一下!但她没有任何犹豫,对着谢辞那滚烫得吓人、布满冷汗的额头,直接就抹了上去!
冰凉的、油腻的触感混合着极其刺激的辛辣气味,猛地接触到灼热的皮肤!
“呃啊——!”昏沉中的谢辞仿佛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身体猛地一个激灵!烧得通红的眼睛竟然挣扎着睁开了一条缝隙,眼神涣散、充满了痛苦和极致的困惑,甚至还有一丝本能的惊恐!他那只完好的左手虚弱地抬起来,似乎想挥开这可怕的袭击。
“按住他!别让他乱动!”梦颜对旁边已经傻掉的护士吼道,自己也用身体压住他乱动的肩膀。她此刻爆发出惊人的力气,眼神里是一种豁出去的疯狂。
护士被她吼得下意识照做。
梦颜趁机又挖出一大坨,撩开被子,精准地抹在了谢辞因为高热而同样滚烫的脚心!油腻的红酱糊满了苍白的皮肤,视觉效果惊悚又荒诞!
抹完脚心,她看着手里还剩不少的辣椒酱,犹豫了一秒,一不做二不休,对着谢辞两侧的太阳穴也抹了上去!
整个过程快、准、狠!带着一种杀猪般的果断和令人瞠目结舌的草率!
顷刻间,谢辞的额头、太阳穴、脚心,都被糊上了一层油亮亮、红艳艳、散发着浓烈“致命”香气的老干妈辣椒酱!他整个人像是刚刚参加完什么诡异的宗教仪式,或者是不小心一头栽进了麻辣火锅底料里!
卧室里,那霸道的老干妈气味已经彻底取得了压倒性胜利,消毒水的味道荡然无存。所有人都石化了,包括见惯了大场面的管家和医生,都张着嘴,如同被雷劈中般看着这超现实的一幕。
谢辞挣扎了几下,似乎耗尽了最后力气,又或许是被那过于强烈的刺激性气味和诡异的冰凉油腻感彻底弄懵了,眼皮沉重地合上,再次陷入昏沉,只是呼吸似乎变得更加急促,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辣的……
梦颜喘着粗气,丢开空了一半的辣椒瓶,手上、袖口都沾满了红油。她看着床上那个“满头红妆”、散发着浓郁饭菜香气的霸总,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后怕和荒谬感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她……真的做了……
她给身价千亿的霸总……糊了一脑袋老干妈……
时间在一种极其诡异、充满辛辣气味和死寂的氛围中,一分一秒地煎熬着。
没有人说话。医生和护士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了“这真的不会出人命吗”的惊恐。管家脸色灰白,看着自家老板那副尊容,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又彻底失语。
梦颜死死盯着谢辞的脸和体温计,手心里全是冷汗。
也许是心理作用,也许是那过于刺激的辣椒真的起了某种神奇的“引热”效果(或者是单纯的惊吓),几分钟后,谢辞额头上的汗水似睹流得更凶了,那些混合着红油的汗水顺着他的鬓角往下淌,留下一道道粉红色的痕迹,看起来更加惨不忍睹。
又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护士小心翼翼地再次测量体温。
39.1℃!
虽然还是高烧,但确实……降了一点!
所有人在那一刻,不约而同地、极其诡异地……松了口气?虽然这口气松得极其憋屈和荒谬。
医生表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床上满头红油的谢辞,又看了一眼旁边紧张得快要晕过去的梦颜,最终干巴巴地挤出一句:“继续……物理降温……观察……”声音虚弱得毫无说服力。
后续的“物理降温”变得更加艰难和诡异。护士们拿着酒精棉片,对着那糊满辣椒油的额头和无从下手的太阳穴,表情如同在进行一场酷刑。擦拭下来的棉片都变成了诡异的红色,散发着酒精混合老干妈的古怪气味。
这一夜,谢辞在高温、辛辣和一种前所未有的、来自灵魂深处的混沌中反复挣扎。而梦颜,则像个罪孽深重的守护者,提心吊胆地守在床边,时刻担心他会不会因为辣椒过敏或者直接被送走,偶尔还要在他无意识挣扎时,压住他试图去抓挠那油腻腻额头的完好的左手。
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新的药品终于被紧急送来。打了强效抗生素和退烧针后,谢辞的体温才开始真正稳步下降,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稳悠长,陷入了真正的沉睡。
而此刻的他,额头、太阳穴依旧残留着没能完全擦干净的红油印记和辣椒碎屑,整个人像是经历了一场惨烈的食物大战,浑身散发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浓郁醇厚的……下饭菜香气。
精疲力尽的医生和护士们留下医嘱,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气味和视觉都极具冲击力的房间。管家看着一片狼藉的卧室和床上那位“色香味俱全”的老板,脸色青白交错,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极其沉重地叹了口气,吩咐佣人进来小心翼翼地进行清理,自己则退出去处理更紧急的家族事务。
梦颜瘫倒在床边的扶手椅里,浑身像散了架一样。精神和肉体的双重透支让她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她看着床上终于退烧、陷入沉睡的谢辞,看着他额角那抹碍眼的红色和微微皱起的眉头,心里五味杂陈。
她好像……暂时救了他?
用一种极其荒诞、后患无穷的方式。
空气中,老干妈那霸道的气息依旧顽固地萦绕着,混合着淡淡的药味,构成一种此生难忘的、专属于谢辞病榻的诡异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