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资深医生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努力维持着专业素养,但抽搐的鼻翼暴露了他正在艰难分析这复杂的气味成分。
谢辞站在洗手间门口,背对着医生们,身体因为极度愤怒和强行压抑而微微颤抖。他此刻的形象实在算不上好:病号服领口歪斜,头发湿黏,额角和脖颈的红痕在灯光下更加明显,浑身散发着一种浓烈到刺鼻的雄性香气,而这香气之下,又顽强地透出那股熟悉的、让人胃口大开的豆豉辣椒味……
医生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试探性地开口:“谢……谢先生?您……感觉哪里不舒服?”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描述眼前这超乎想象的状况。
谢辞缓缓转过身。
当他那张混合着香水渍、疑似泪痕(实为打喷嚏逼出的生理泪水)、红痕和极致阴鸷表情的脸暴露在医生面前时,几位医护人员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这……这真的是那个以冷酷俊美、一丝不苟著称的谢氏总裁吗?!
“我、很、好。”谢辞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迸出来,眼神凶狠地扫过医生,最终定格在洗手间的门上,“现在,立刻,给我一把能撬开这扇门的工具!”
医生&护士:“???”
撬门?工具?
为首的医生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谢先生,您的身体状况可能需要立即检查,您看起来有严重的皮肤过敏症状,而且情绪似乎也非常不稳定,这不利于……”
“我说我很好!”谢辞猛地提高声音,却又因为牵动喉咙的不适而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工具!给我!”
他现在的全部念头只有一个:把里面那个罪魁祸首揪出来,千刀万剐!什么伤,什么过敏,什么形象,都可以往后放!此仇不报,他谢辞两个字倒过来写!
医生看着状若疯魔(在他看来)的谢辞,又瞥了一眼紧闭的洗手间门,再结合这满屋子的怪味和谢辞扬言要“杀人”的咆哮(他们在门口似乎听到了一点),一个可怕的、符合逻辑的推测迅速在他脑中形成——
谢先生恐怕不是因为伤病而情绪失控,而是……里面关着的人,对他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折磨!比如用辣椒酱……还有这不知名的刺激性液体(他闻不出是香水)!这是虐待!非法拘禁!必须立刻阻止!
医生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无比,他上前一步,挡在洗手间门前,语气坚决:“谢先生,请您冷静!无论发生了什么,使用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们需要确保里面的人的安全,并且立刻报警!”
谢辞:“???”
梦颜:“!!!”
报警?!事情怎么发展到要报警了?!
谢辞简直要被气笑了,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门,因为极度的荒谬和愤怒,声音反而诡异地平静了下来:“你,认为,我在里面非法拘禁,并且虐待了别人?”
医生被他这反应弄得一愣,但还是坚持原则:“谢先生,您的状态和现场的气味……很难不让人产生怀疑。请您配合,我们先确保……”
“确保个屁!”谢辞最后的理智终于崩断,“里面那个!才是罪魁祸首!是她!用老干妈袭击我!用这该死的香水毒害我!让我在二叔公面前……阿嚏!!!”
又一个不合时宜的喷嚏,彻底打断了他的控诉,也让他看起来更加狼狈和缺乏说服力。
医生们的眼神更加警惕和怀疑了。用老干妈和香水袭击?这听起来更像是在胡言乱语了。
就在这时,洗手间的门锁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在门外剑拔弩张、室内梦颜吓得半死的诡异气氛中,门被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拉开了一条缝隙。
梦颜苍白的小脸从门缝里露了出来,眼睛里蓄满了惊恐的泪水(这次是真的吓出来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看着医生,如同看到了救世主,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医生!救命!他……他真的要杀了我!!”
她聪明地绝口不提老干妈和香水,只突出谢辞的威胁,并且完美利用了自己此刻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形象。
谢辞:“!!!!!”
这个恶人先告状的妖女!!!
他看着梦颜那副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再对比自己这一身的狼狈,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口!
“你——!”他猛地抬手想要指向梦颜,却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加上之前喷嚏打得缺氧,眼前突然一黑,身体晃了两晃!
“先生!”管家惊呼!
“谢先生!”医生们也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他。
谢辞靠着医生的搀扶才勉强站稳,他死死瞪着梦颜,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胸膛在剧烈起伏,那眼神里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梦颜被他看得浑身一哆嗦,“嗖”地一下又把门关上了,还传来了反锁的声音。
“快!给谢先生注射镇静剂!测量生命体征!检查皮肤!”为首的医生当机立断,再也顾不上什么气味和报警了,病人的身体状况是第一位的!
护士手忙脚乱地准备器械。
谢辞被医生半强制地扶着想往卧室走,他却挣扎着扭过头,目光如同利刃般刮过重新紧闭的洗手间门,从牙缝里挤出破碎却森然的誓言:
“好……很好……梦颜……你等着……等我缓过来……我一定……一定……”
话未说完,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他终于支撑不住,气晕了过去(或者说,是镇静剂开始起效+情绪过大波动+生理不适的共同作用)。
世界,暂时清静了。
只剩下那浓郁不散的地狱香氛,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洗手间内,梦颜听着外面一阵兵荒马乱、脚步声逐渐远去(似乎是扶谢辞回卧室了),她虚脱般地再次滑坐在地,心脏跳得如同擂鼓。
暂时……安全了?
但谢辞晕倒前那森然的警告,如同附骨之蛆,缠绕在她的心头。
她知道,这场战争,远未结束。
她的霸总饲养员(或许即将变成屠宰员)生涯,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最大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