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宜不受控制地走过去,自虐似的把手放在出风口,只坚持了半分钟,他的五根手指尖冻得红肿起来,像五根胡萝卜,连打弯都打不过来了。
而他清清楚楚地记得,他的少爷就站在这扇窗户前,沉默地站了很久、很久。
第20章 他……无可救药。
少年的情绪,堪比阿尔卑斯山脉绵延不绝的雪川,只需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引发一场地动天摇的雪崩。
江宜不知道自己怎么跑出去的,等他回过神,已经到了教学楼下了。
前面有从食堂打包了饭三步并两步往回赶的,有小情侣手挽手用牙签挑着吃一块酱香饼的,还有趁着午饭时间打篮球的。
那么多人来来往往,从他眼前出现又滑过,而他苦苦追逐的人却遍寻无果。
江宜疯跑着,眼睛不知怎么就酸了。
跑累了,停下脚步,滚烫的液体冲破了桎梏,前赴后继的奔涌出来。
他好像找不到他的少爷了。
江宜盲目地奔走在校园,一中只有那么大,他翻遍所有的角落,总会找到的。
很久以后他回想起这时的自己,总会发笑,是自嘲、是悲悯、是无可奈何,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当时他到底是单纯地找人,还是想逃跑,逃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藏起来。
那时候的他是没有什么安全感的,像迷失深林的小鹿。
一中分南苑和北苑,南苑是教学楼食堂外加一个大操场,北苑则是各种体育场大杂烩,为了应付下级检查斥巨资建的,建了之后也没见有人去过,排球场外的杂草已经半米高了。
小情侣约会都不敢去那里。
上上级高三晚自习的时候有一对小情侣,实在耐不住寂寞,双双告了假,趁着月黑风高偷偷到排球场腻歪。
情到浓时,一只野猫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恶吼着扑了过去,两个人当时毫无防备,都吓得不轻,听说男的被吓出了病,两个人没过多久就分手了。
南北苑通过一面围墙隔绝起来的,只有一扇铁门连通,自从出事后,铁门就上了锁。
围墙外是一片苍劲挺拔的松林,往上每一届学生毕业,学校就会这里按照人数,种上一棵雪松,开始只是孤零零一排树,后来成了一片林。
坠了残雪的松枝针叶被肩头扫过,前后来回颤了颤,上头点缀着的雪粒便簌簌地往下落,飘在江宜颈间,微凉湿润的雪水浸透衣襟,让他猛然发现自己走出这么远了。
江宜被冷风吹了一路,头脑清醒了不少,莽撞懵懂的情绪悄然散去,他不由回想起数学课上陈熠池那漏洞百出的回答。
陈熠池绝对不可能做不出那道入门级别的竞赛题,但是刚在课堂上他说自己不会的时候,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笃定。
所以陈熠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只是单纯想陪在他出去罚站出去受冻?这怎么可能?聊斋都不敢写这么荒谬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