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锅里的热气腾盛变作一道炊烟,汇入了临北城半空的氤氲之中。
时间也转瞬从夕阳西下,来到了夜幕微垂。
圆桌上没有不体面的只剩残羹剩饭,今晚不知推掉了多少次军中好汉提出帮助的赵御龙成为了炊事兵,折返于厨房与摘星阁楼顶。
造成他不断跑腿的元凶是他爹,镇北王赵擎山的面前已经堆起了如同小山的瓷盘。
赵乘风从来见过这么能吃的人,一盘肉涮吧涮吧还不管熟没熟,他就两口全炫没。
这种吃相从一开始一直保持到了现在,一双筷子夹起的肉量平均,放入口中后的咀嚼速度平均,蘸蘸料的时间也非常平均,所以这景象看久了,会让人生出一种错觉,这画面我刚才见过,好像再回放。
作为镇北王府的主人,赵擎山化身无情的干饭机器,期间甚至不言不语,完美诠释了二娘刚才的话‘吃饭就好好吃饭。。
可桌上毕竟有客,所以反倒是二娘招呼起了众人频频举杯,化身成了社交机器。
她非常感谢林凛与燕游集的仗义相助,因为没有他们的出现,北城门下的刺杀结果难料。
大祭司的薄雾,护城河前的弓,虽然他们可能不是大荒正面战斗力之最,但战略属性毋庸置疑,完全可以预想如果雾气再浓一些,那些大荒强者一定会更强一些,如果那把大弓一直狙杀,会给临北城带来多少杀伤和麻烦。
所以二娘感激的话都发自肺腑,真诚十足。
一洗之前母老虎的威势,变为了一个普通妻子,普通母亲,提起赵乘风最危急的时刻,眼眶泛红,心有余悸之色做不得假。
也是这种时刻,她会刻意的平复情绪,然后狠狠的给身边的镇北王赵擎山一拳。
“若是乘风有什么三长两短,咱家也别过了,直接散了得了。”
这话意思明显,是埋怨赵擎山折返荒原,而不来救小儿子。
赵擎山什么体格,自然不会被这秀气的拳头伤到,但会做出夸张的疼痛表情,然后龇牙咧嘴的一笑继续干饭。
只是挨了几拳,被埋怨了数句之后,他也心有戚戚,偶尔瞥一眼今日认识的小儿子赵乘风,虎眸之中难掩愧色。
但有一件事他明白,哪怕重来一百次,自己还是会回头去杀拓峰。
就像哪怕再来一百次,他也会同意她深入荒原,以身为铒。
就是一想起她,赵擎山的筷子下不动了,喝了两杯酒,叹了一口气,看起了今晚格外皎洁的月光,似是看到了两年前荒原深处的那个雪夜。
镇北王寡言凝月之际,这边二娘已经把林凛夸的有些不好意思。
“要说剑阁一代一代的首徒,我也见过几位,但林凛你的性格脾性最对我的胃口。”
“话说当时北城门下,我回头看过你一眼,那红绸遮掩,飞剑悬空的样子,好看的像是一幅画。”
“对喽,为什么杀人时要遮住眼睛?”
“来,我先敬你一杯。”
长相属实一般,现在脸色微红的林凛举杯与二娘对饮,然后解释道:“师尊说很多时候,战斗时敌人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的欺骗你,而要骗人最好用的方式就是骗过人的眼睛,所以眼见未必为实,要相信自己的本能。”
“妙哉,妙哉...”
方执白对这番话深表赞同,毕竟他刚刚撞死了一头猪,还挽救了一条无辜的生命..
而夸林凛之后,自然也少不了燕游集。
“殿主到来,镇北王府蓬荜生辉。”
燕游集不是林凛那般处事未深的女子,自然知道这纯客套话,刚才眼前这位镇北王府女主人喊滚的时候,自己可没这么重要,这么有面...
“大荒那位大祭司修为心性皆不弱,只是久居风雪之地,在人间不甚出名罢了。”
“殿主不仅能够将其制服,还能生擒,由此可见其实力之强横,远超外界评价,依我看怕是在道庭里也是八殿之首!”
燕游集连忙:“不敢,不敢,之前还被人嘲讽八大殿最弱呢。”
“殿主无需过谦,术道风途之玄妙,放眼九州四海也无几人能参悟透彻,殿主不说八殿之首吧,但有一个事实一定毋庸置疑。”
好不容易坐下赵御龙正好赶到了这个当口,当即捧哏:“娘,是何事实?”
二娘一乐:“道庭八大殿,哪怕七殿联手,怕也是留不住你燕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