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燕游集世故达练,此刻也有一些舒服感油然而生。
因为毕竟外界总说听风殿乃是八大殿之末,这的确是他的痛点。
最重要的是,二娘所言也并非全是过度夸赞,尤其最后依据事实,角度清奇,燕游集无论面对谁想要逃跑,那是一定跑得的。
只是在二娘的语言艺术里,并没有用‘逃跑’这种带有贬低之意的行为词汇,而是用了‘留不住’,这感觉一下就不一样了。
所以这一番话下来之后,桌上气氛自是其乐融融。
至于方执白,大伙心知肚明,那是王府的久友,虽然近年来因为一些过往看似关系疏远了些,但北境毕竟是大昭的,离山是大昭的靠山,镇北王府与离山的关系自始至终都未有过嫌隙。
此时不提,更显这位九州第一念师并非客人,乃是王府自己人,比说一万句好听话,更给足了牌面。
方执白也乐得清闲。
只是偶尔会察觉到赵乘风看来得目光,他也会微微睁开双眼,对这孩子一笑。
有些事情心照不宣,赵乘风知道自己看了一眼玉坠儿,导致她动作定格后,方执白就是自己未来师傅的不二人选。
方执白也知道赵乘风的知道,甭说是他是镇北王府世子,是她的孩子,本身就与他牵绊极深,关系必然亲厚,哪怕赵乘风只是大昭一农户家的孩子,一旦天然觉醒意道天赋,只要被知晓,也自然会归入他的门下,一步龙门。
而瞥见赵乘风与方执白眉来眼去这一幕的燕游集此时心中警兆大作。
眼下就过三巡,菜过五味,也正是该说一些正事的时候了,于是他举杯引进杯中酒,直接开口:“二娘,燕某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二娘心思何等敏锐,自是动念间就明白了,但嘴上还是要:“今日家宴,您是贵客,没有不当讲的话。”
燕游集目光看向此时坐在高凳上又叠了一个小凳的世子赵乘风:“不瞒二娘、镇北王,自打本座第一眼看见世子,便觉得亲近,又观世子几日言谈举止,更觉合眼,于是灵感所致,一发不可收拾,确是动了收世子为徒的心思。”
此言一出,桌上略静。
收徒自古以来就从来不是小事,尤其仙宗高门更是大事中的大事。
燕游集出身道庭,从影响力来看,乃是九州四海第一仙宗,此刻开口收徒,不仅仅是收徒这件事本身那么简单
镇北王府所属大昭也就是北昭,道庭掌管仙朝,仙朝即是南昭,南昭北昭水火不容....
总之他这一开口,还不仅牵扯到了镇北王府与道庭,还有人间最强大的两座朝堂,深论下去,错综复杂,意味之多,足够再下三壶陈年老酒。
燕游集当然明白这一切,所以立刻又道:“诸位莫要想的太多,此番不情之请,全是在下一人所思所想有感而发,不牵扯道庭,无论南昭北昭,本座就是喜欢这个孩子,想收为个人的徒儿,若是王府同意,待师成之后,乘风也不会入道庭弟子名册。”
将复杂事情简单化,总是会让人更容易接受,尤其他最后一句不入名册,会消解很多南昭北昭之间的情感抵触。
但二娘与赵擎山还未开口,方执白却率先提出反对意见:
“我觉此事不可。”
燕游集就知道该来的总会来,但已经做好准备:“如何不可?”
方执白闭着眼睛,斩钉截铁道:“不提大昭与仙朝,不提王府与道庭,为师者首重自身学识,这一点固然算你有,毕竟道庭殿主,我不否认。”
“但!”
众人只见,方执白坐直了身子,眼睛睁开了一条小缝,看着燕游集偏左的地方:“但为师者除了打铁还需自身硬之外的素养之外,最需品德品行,这你完全没有!”
众人目光看向燕游集,只见他冷哼一声:“品德品行也要看立场,如若你是觉得南昭北昭过往战事,道庭与离山互下杀手就算本座品行不端,未免太过目光狭隘,你杀南昭仙朝与我道庭之人也不少,不过都是立场问题,可听本座指责过你?”
“并非这些事情。”
“那是?”
方执白抬起手指指着空气,但所有人都知道指的燕游集,厉声:
“你嫖娼!”
“还很快!”
此言一出,不提其余人反应,正在喝水的赵乘风一口喷了出来...
九州第一念师方执白,原来不仅能用眼神杀人。
唇枪舌剑竟也如此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