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内,燃着馥郁的茉莉香。
昭衡帝见水仙神色有异,虚握着她的手腕抬起,便看到了藏在衣袖内侧的掐痕。
痕迹不浅,有的都已经变成了青紫色,足以看出下手之人的用力。
“谁欺负你了?”他的声音低沉,捏着她手腕的力道却下意识地放轻了。
水仙下意识回避了目光,露出一副难以言说的委屈模样。
“说!”帝王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
水仙抬起仿佛浸了水的眼眸,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声音微弱:
“是......是山茶......”
昭衡帝心底掠过一抹怒意,那个毛手毛脚的贱婢竟敢伤害水仙?究竟是谁给她的胆子!
他甚至忘了自己还敞着领口,昭衡帝猛地松开手,大步流星,一把掀开暖阁与外殿相隔的帘子!
“山茶!你可知罪!”
帝王的怒火,顿时烧向了殿内的山茶。
山茶身子猛然一抖,还以为皇上是要追究汤洒衣襟的事,慌忙以头抢地:“皇上饶命!奴婢知罪!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奴婢该死!求皇上开恩啊!”
“开恩?”昭衡帝高大的身影立在暖阁门口,领口微敞,露出精壮的胸膛:“朕问的是,你胆敢虐待同级宫女!谁给你的胆子?!”
虐待宫女?!
山茶猛地抬起头,眼神却充满了茫然。
下一瞬,她便看到跟着昭衡帝身后的水仙,她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那只被昭衡帝虚握着、衣袖半掀露出手腕淤青的手臂上!
是她!是这个贱人告状了!
“皇上明鉴啊!”山茶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她用手指着水仙,“是她!是水仙这个贱人构陷奴婢!奴婢没有!是她自己掐的自己!她想害我!皇上!您不能信她!”
“构陷?”昭衡帝怒极反笑,“你的意思是,她为了构陷你,不惜在自己身上留下如此伤痕?!”
他猛地将水仙那只受伤的手腕完全暴露在众人眼前!那青紫色的淤痕,在烛火映衬下,令看者心悸!
易妃站在一旁,脸色变幻不定。
从昭衡帝怒气冲冲掀帘而出,到他此刻如此在意水仙手腕上的伤......这绝不是对一个普通宫女的态度!
易妃心中生起对水仙的警惕......昭衡帝何时对水仙这般上心了?
看着地上口不择言的山茶,易妃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这个蠢货,闯下大祸也就算了,她竟然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还想攀龙附凤!
这种不知分寸的奴才,留着就是祸害!正好借皇上的手除掉,也省得脏了自己的手!
山茶还在嘶声力竭地喊冤,她不明白,为什么一直默认她欺负水仙的主子此时却冷眼看着,一言不发?
“易妃!”昭衡帝冰冷的目光转向易妃,“这山茶,平日里在长信宫,是否也如此跋扈,欺凌宫人?”
易妃心中一凛,察觉到皇上话中试探。
易妃立刻收敛心神,脸上露出对山茶的失望:“回皇上,这山茶......性子是有些急躁。说起来,这也不是她第一次与水仙起争执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水仙那张我见犹怜的脸,又扫过山茶那张扭曲的面容,眼底深处闪过冰冷的算计。
她福了福身,声音清晰地说道:“早在易府还未曾入宫时,山茶便仗着自己是良籍出身,时常对身为家生奴籍的水仙,多有言语刻薄,甚至小动作不断。臣妾念她是府中老人,也曾多次训诫,不想她入宫后,竟还不知收敛......”
易妃着重点出“家生奴籍”这四个字,唇边隐约闪过一抹冷笑。
她要阻断的,是水仙的承宠之路!
昭衡帝神色紧绷,脑海中瞬间浮现出父皇晚年被那个宫女出身的贵妃迷惑得神魂颠倒、甚至差点动摇国本的荒唐景象!
那些年,为了清除那个贱妇和她背后的势力,他几经生死,才最终夺回权柄,没有让江山落入那贱妇所生的孽种手中!
昭衡帝的心猛地一沉!
他这段时间是怎么了?竟会被一个奴籍婢女牵动心神?难道......难道他也走上了父皇的老路?!被这低贱的皮相迷惑了心智?!
这个念头如同兜头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他近日心中莫名的悸动,只剩下防备的冷意!
他看向水仙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无比。
那惊心动魄的美貌,那楚楚可怜的脆弱,此刻在他眼中,仿佛都蒙上了一层妖异惑人的色彩。
“原来如此。”昭衡帝的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冰冷与疏离,“身为宫女,不修德行,欺凌宫人,更御前失仪,惊扰圣驾。数罪并罚,罪无可赦!”
他的目光扫向一旁易妃:“易妃,既是长信宫的人,便交由你处置。务必以儆效尤!”
“臣妾遵旨!”易妃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片肃然。
她等的就是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