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月来,苏家小院的灯总是亮到最晚。
苏清澜每日天不亮就钻进邱老的炼药室,直到星子爬满夜幕才带着满身铁锈味回到苏家小院。
苏母瞧着女儿被火星燎出小洞的袖口,和总是沾着炭灰的脸颊,心疼得直叹气:"好好的贵女,怎被我养成这般模样..."
炼药室里终日热闹非凡。
"砰!"又是一声闷响,震得药柜上的瓷瓶叮当乱颤。
苏清澜抹了把脸上的黑灰,对着炸开的弩弦也不恼,反而眼睛亮得出奇。
门外,苏母提着食盒的手一抖,汤盅里的枸杞随着她的叹息直打转。
宇文砚清是第五日撞见这场面的。
当他看清苏清澜手中冒着青烟的机括时,素来沉稳的宇文二公子险些捏碎门框。
清澜做的这东西太危险了,简直是危险得令人发指!
脸上的烫伤如今也算是刚刚好,别再一个不留神,再把自己弄受伤了!
但是宇文砚清知道,自己是肯定劝不住苏清澜的!
这姑娘拗的时候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索性打不过就加入!
宇文砚清将宇文家的事务都推给了三弟,自己腾出空来三天两头往邱老炼药室跑。
暮色四合时分,苏母提着食盒走进院子,把饭菜都端出来摆在石桌上。
她刚摆好碗筷,便见宇文砚清从屋内踏出,玄色衣袍上还沾着些许铁屑。
"砚之,快来吃饭。"苏母唤着旧日称呼,目光却不住往他身后张望,终是轻叹:"清澜还在里头折腾呢?"
苏母始终将宇文砚清视为亲生儿子抚养。
多年来,宇文砚清不仅听话懂事,更成为苏母心中无可替代的儿子,无论是否存在血缘关系。
私下无人时,苏母仍会唤他"苏砚之"这个本名。
而宇文砚清对养母同样心怀无限感激,始终敬她如生母。
宇文砚清接过苏母手中的汤勺,"阿娘先用饭吧。清澜说今日要试新机括..."
话音未落,屋内突然传来"铮"的一声清鸣,似凤唳九霄。
但见鼻头沾着灰的苏清澜旋风般冲出来,手中托着的物件在暮色中寒光凛凛。
那精钢锻造的弩身流转着冷光,三组齿轮咬合处严丝合缝。
最惊人的是寒铁机簧——当初宇文砚清亲手送来的铁块,如今竟化作纤薄如纸的弹性钢片,在她指尖轻颤时发出龙吟般的余韵。
"阿娘,二哥快看!"苏清澜鼻尖沾着硝灰,却掩不住眼中璀璨。
她把击驽对着院中的老槐树,弩机"咔嗒"转动,远处老槐树上顿时钉入五支羽箭,入木三分的力道震得枝叶簌簌。
宇文砚清喉头发紧。
他见过北疆最精锐的弩车,却不及眼前这姑娘随手调试的威力。
月光透过窗棂斑驳落在苏清澜睫毛上,衬得那专注的侧脸宛如神匠执笔描画的仕女图。
如果忽略她袖口被烧焦的边角和脸上各处的灰的话。
"三十连发,最高同时射出五支羽箭,冲击力比普通的弓箭要强十倍有余。"她突然抬头,撞进宇文砚清灼灼的目光里。
后面的话宇文砚清几乎没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