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见了他,不是梗着脖子炸毛,就是绕着道躲。这几日倒好,虽还是沉默,却不躲了。
田埂上遇上,她会停步垂头,细声细气唤“陆同志”,等他先过。
陆子期冷眼瞧着,警惕丝毫不松。这丫头的性子有多硬,他比谁都清楚,突如其来的温顺?十成十是装的!底下不定憋着什么鬼主意!院子里的空气都像是凝着风雨欲来的沉。
这天傍晚,陆子期收工回来,刚到院门口,就见苏妙妙杵在那儿,手里捏着他那件掉了扣子的旧衬衫。
“陆同志,”她飞快瞥了他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哼,“扣子……我帮你缝上了。”递衬衫时,指尖还微微发颤。
陆子期接过来,目光落在扣子上——针脚歪歪扭扭,线头还支棱着,一看就是敷衍了事。
呵……连这种针线活都肯做了?为了麻痹他,倒是真“下本钱”。
“谢谢。”他声音听着平淡,眼神却没离开她。
“不……不客气。”苏妙妙转身就想逃。
“站住。”冰冷的声音像钉子,一下钉住她的脚步。
她身体一僵,缓缓转过来,头埋得更低了:“陆同志……还有事吗?”
“那天说的事,想好了?”陆子期盯着她的发顶,语气平静,却带着千钧的重。
院里静得能听见风吹树叶的声。过了好久,才听她细若蚊吟般应:
“……知道了。”
就三个字。没答应,也没反抗。
陆子期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她紧抿的唇线:“进去吧,天晚了。”
“嗯。”苏妙妙应声就冲回院子,“砰”地关上了门。
门板后,她背靠着木头,大口大口喘气,手心湿得能攥出水——刚才真是捏了把汗,还好没露破绽。
院门外,陆子期捏着那件衬衫,指腹碾过那颗歪扭的扣子,嘴角勾起抹冰冷又笃定的弧度。
装?那就继续装。
这温顺劲儿,一看就是精心排练过的。平静水面底下,“想跑”的暗流早汹涌得快冒头了。
想跑?苏妙妙,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他倒要看看,这只装乖的小兽,能翻出什么浪。
夜色又沉了下来,把紧挨着的两座院子都吞进墨里。一门之隔,像是隔了个战场。门后,她攥着藏着物资的空间玉佩,盘算着远走高飞;门外,他捏着那件歪扣衬衫,天罗地网已悄悄布下。
这场一个装乖、一个看透的对决,这出猫捉老鼠的戏,才刚拉开序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