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霍然起身,双目圆睁,难以置信地盯着慕容馨,“怎么可能?使团的大臣们难道看不出来?”
“大臣们或许是看不出来,亦或是不愿看出来。”慕容馨摇了摇头,眼底泛起冷意,“我第一次在宫宴上见到那‘雪晴’时就觉不对。”
她顿了顿,想起那时的隐忍:“可使团的人都视而不见,我那时虽觉蹊跷,却怕打草惊蛇,只能先按捺下来。直到后来,那假公主为了促成婚事,竟给东宫的‘太子’下了药,也是那一次,我们才发现东宫的太子根本不是皇室血脉。”
“我们本想将假公主送回南蛮彻查,可拓跋苍显然是怕了。”慕容馨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疲惫与愤懑:
“他见我们识破了假公主的身份,竟在半路就派人把那女子杀了,还故意留下些‘线索’,嫁祸给东宇皇帝,转头就以此为借口,鼓动南蛮的部族出兵。”
说到这里,她抬眼看向拓跋烈,目光里满是不忍,话语轻得像一片羽毛,却重重砸在拓跋烈心上:“拓跋大哥,你想过吗?既然来和亲的是假的……那真正的雪晴妹妹,在这途中,或许早就……”
后面的话,她实在说不下去了。
“哐当——”
一声脆响,拓跋烈猛地扬手,将桌上的茶杯狠狠扫落在地。青瓷碎片溅得到处都是,滚烫的茶水溅在他手背上,他却浑然不觉。
“岂有此理!”他双目赤红,额上青筋暴起,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变形,“东宇那些无辜的百姓,南蛮和东宇战死沙场的将士……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这仗,这仗到底是为何而打!”
他胸口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声在狭小的屋内回荡。先前他听闻晴雪被东宇皇帝所害,痛彻心扉。对东宇皇室生出怨怼,对拓跋苍主导的战事,虽然感到过于偏激,但说不想为妹妹报仇一定是假的。
可现在,真相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捅进他的心脏。
拓跋苍!又是拓跋苍!
为了他的一己私欲,为了篡夺那把龙椅,他不仅害死了母后,构陷了自己,竟连公主都不肯放过,还用一场弥天大谎,拖数十万无辜性命入了血海!
拓跋烈双目赤红如燃,胸腔里翻涌的怒火几乎要将他撕裂。他猛地一脚踹翻身前的矮桌,木桌碎裂的声响里,他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拓跋苍!”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淬了毒般的恨意,“我母妃的冤屈,暗卫的忠魂,晴雪的性命,还有那数十万枉死的亡魂……这笔笔血债,我定要你千倍万倍地偿还!”
他猛地抬头,眼中是焚尽一切的疯狂与决绝,仿佛要将那潜藏在暗处的仇敌生吞活剥:
“我拓跋烈对天起誓,不将拓跋苍挫骨扬灰、我便枉为人子、枉为人臣!此仇不共戴天,便是踏遍黄泉碧落,我也要将你这奸贼碎尸万段,以慰亡灵!”
话音落下,他重重喘息着,周身散发出的戾气几乎凝成实质,仿佛下一刻就要化作利刃,直刺那阴谋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