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冬离开过很多次家,但在外面过生日,还是第一次。
倒不是想家,也不是不习惯。只是有点感慨。
其实他早想明白了一件事。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说爱他,宠爱未必是假,正如每年都会有的豪华生日宴会,绝对不会假,可是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他的,他所感受的,被给予的,只是那些所有以他为附属品的人,共有的欲望。
所以他取消不了自己的生日宴,所以他不能拒绝公司的职位,所以他不能喜欢男人。
他不能拒绝当一只漂亮的小木偶。
只能逃。
。
从中午开始,手机就不停地在乱响,麦冬索性把它关掉,到了晚上,他估摸着时间,给麦中霖回了一个电话。
提示音响了不到三秒就接通。
背景音是嘈杂的,完全可以猜到那混乱的场面,但是没过两秒,就安静下来,伴随一声木门轻合的“咔嚓”。
听筒里的声音,清冷、平静,不是他大哥。
“喂。”
韩恩铭一直都是连名带姓地叫他——
“麦冬。”
麦冬对他的称呼,从小到大,也没有变过。
“哥。”
那只钟表重新挂回了它原来的位置,赵家荣是什么时候把它修好了的?麦冬出神地看了它一会儿,又自己回过神来,对着手机说,“这么晚了,爷爷睡了吧。”
“嗯,散的差不多,郭姨在收拾了。”韩恩铭顿了顿,“算得很准。”
麦冬对他的夸奖不屑一顾,“每年不都一样?”
“是。”
韩恩铭说完这个字,就仿佛没话可讲。
麦冬洗涮劳累了多半天,胳膊和手腕都酸痛,等了一会儿不见有回音,就把手机丢在床上,开成免提,“你在等我电话?”
“刚才,全家都在等你,为什么不接。”
除了一声“哦”,没有任何可表达的,麦冬也不打算解释什么。
他瞟了一眼门口,从土炕上下来,用铁钎子去捅炕洞里的柴灰。
赵家荣这么晚都不回来,他又不会加柴,铺面已经冷了。
那边仿佛是轻叹了一声,“出什么事了,要找医院。”
果然。他知道了。
韩恩铭的声音在四面土墙之间回荡,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麦冬被灰土呛到,扒着炕沿咳了两声,“我大哥呢?让他接。”
“我让他出去了。”韩恩铭的声音平静无波,“你怎么了,你人究竟在哪里。”
麦冬蹲在地上,双手下垂,看着炕洞里明灭闪烁的点点红光。
总是这样。他总是这种语气,没有一点不耐烦,但也没有一点余地,带着压迫感,像单纯发出一道指令。
“怎么,现在麦中霖连这点小事都管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