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雨丝穿过铁窗缝隙,在他手背上凝成细小的水珠。
走廊尽头的挂钟敲过十二下,金属床架随着钟声微微震颤,输液管里淡黄色的药液在玻璃瓶口荡起涟漪。
他盯着那管药剂看了很久。
从被押进这间病房开始,护士已经给他注射过三次这种液体。第一次是镇定剂,第二次是抗焦虑药,第三次的针剂标签被刻意撕掉了。
注射器推进静脉时,他能清晰感觉到血管里窜过细密的刺痛,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铁丝在血液里游走。
“心率又升高了。”
门外传来刻意压低的交谈声,“要不要再加一针氯丙嗪?“
“等卫先生来了再说。”
贺川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诊疗床的皮革绑带深深勒进手腕,在皮肤上压出青紫色的淤痕。
他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突然发力绷紧全身肌肉。床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固定在地板上的螺丝钉崩开一道裂纹。
走廊突然陷入死寂。
这种反常的安静让他后颈发凉。
往常这个时间,护士站应该充斥着病历翻动声和呼叫铃的嗡鸣,但此刻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他偏过头,看见门缝下的阴影正在缓慢流动——有人穿着软底鞋,正在悄无声息地靠近。
“喀嗒”
门锁弹开的瞬间,贺川闻到了雪松混着广藿香的古龙水味道。
这个味道他曾在姜沅的围巾上闻到过,当时她红着脸说是沾到了同事的香水。现在想来,那个雨夜送她回家的男人,应该就是此刻站在病房里的卫枭。
“看来镇静剂剂量不够。”
皮鞋踩在瓷砖上的声响像是某种猛兽在逡巡。
贺川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强迫自己放松肌肉,任由冷汗顺着脊梁滑进腰窝。
“伪造精神分裂症病历,非法拘禁——卫总监好大的手笔。”
黑暗中亮起一点猩红。卫枭点燃香烟,火光映出他线条凌厉的侧脸。
这个掌控着整座城市医疗系统的男人俯下身,将烟灰弹在贺川锁骨凹陷处。
“知道为什么选圣玛丽医院吗?”
他指尖划过病历本上鲜红的印章。
“这里的院长是我大学室友,重症监护室的监控系统......”
烟头突然按在贺川手腕内侧,“每周末都会例行检修。“
皮肉烧焦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
贺川咬紧牙关,听见绑带在挣扎中崩断一根线头。
“姜沅今天来医院找过你。”
卫枭突然说。
诊疗床发出剧烈的晃动声。
贺川猛地昂起头,后脑勺重重撞在金属床板上。
“你对她做了什么?”
“只是请她在会客室喝了杯红茶。”
男人低笑起来,“我跟她说,她曾经的爱人因为精神分裂发作,把病人错认成已故的未婚妻,正在接受封闭治疗。”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是姜沅蜷缩在沙发上的睡颜。
“你说,等她醒来发现自己在重症监护室,会不会以为自己也是精神病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