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实在难受,便不必再说了。”秦秋茜心生不忍,揭开旧伤疤,无异于将人重新推入苦海。
王阿翠缓缓摇头:“好些年了……有时恍惚,倒疑心是场噩梦。”
她眼神空洞,声音飘忽,“我怀孕……六个月的时候,被他那表妹崔玲儿推倒,生生落了胎……”
“未能替王家诞下男丁,本就是我娘心头一根刺。眼睁睁看着已成形的外孙就这么没了,她老人家……一病不起,终究……没能熬过去。”
王阿翠的声音低下去,带着无尽的悲凉。
外孙夭折,爱妻病逝,王富贵的精神气儿一日不如一日,不出半年,也撒手人寰。
至亲骨肉接连离去,王阿翠遭遇连番重击,身子骨彻底垮了,缠绵病榻许久。
待她终于挣扎着有些精神,却发现家中赖以为生的绣庄,早已被杨槐牢牢攥在手心。
她那时还痴想着,夫妻一体,谁管都一样。
谁料杨槐转头便以她“两年无所出”为由,将那崔玲儿风风光光抬进了门。
更可恨的是,跟着崔玲儿一道进府的,还有个两岁大的男娃!
“瞒得真好啊……”
王阿翠喃喃自语,苦涩浸透了每个字,“连我爹当年都没能查出来。他们分明在成婚前就有了首尾,却还处心积虑要娶我,图的……不就是我王家的绣庄么?”
“都怨我……眼盲心瞎,看不透这豺狼心肠,才落得个家破人亡……”
“太可怜了……”秦秋茜听得心头发酸,用帕子沾着眼角,“他们早有预谋,岂会让你轻易察觉?”
王阿翠笑得比哭还难看:“表小姐通透。他们步步为营,只图钱财。如今想来,连我当年落水,怕也是精心算计——要不然......怎就那般巧?”
崔玲儿进门后,立刻掌了家。
王阿翠心灰意冷,搬到城外小庄子上,只想苟延残喘,那几年日子虽清苦,靠卖绣活倒也能勉强糊口。
“谁知……他们仍不肯放过我。”
王阿翠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一碗茶……就把我迷晕过去,醒来已在人牙子的车上!
说是‘卖’,实则是白送!听那牙婆说,那对狗男女分文未取,只一个要求——把我卖得越远越好!
后来……我便被卖去了岭南之地,做了几年工,主家升迁,又将我转卖……几经倒手,才辗转流落到这江临县。”
秦秋茜听得义愤填膺:“你就没想过回去报仇,夺回家业?”
王阿翠惨然摇头:“此地离我家乡一千多里。莫说如今身不由己,便是脱了奴籍,我一介弱女子,拿什么去斗?拿什么报仇?”
“难道……就没有旁的亲族可依?”秦秋茜追问。
王阿翠沉默良久,才低声道:“怎会没有?只是……自打我爹娘决意招赘,族里便不大来往了。”
她顿了顿,似在回忆,“唯有一位堂姐……偶尔还会走动。只是……”
她的话音突然迟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秦秋茜心头一紧,催促道:“只是什么?快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