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盆栽的自我修养(1 / 2)

厨房“刀妖噬主”的恐怖传说,如同长了翅膀的瘟疫,一夜之间席卷了整个外门杂役区。刘胖子声泪俱下的控诉,以及他湿透的裤裆,为这个传说增添了无比可信的细节。杂役弟子们谈刀色变,甚至有人去膳堂打饭都自带木勺,生怕那里的刀叉突然活过来给自己一下。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凌墨,其“瘟神”、“扫把星”、“移动天灾”的恶名,也彻底坐实,并伴随着“能引刀兵成精”的诡异新标签,荣登杂役区“最不受欢迎人物”榜首。丁字柒叁贰号石屋的门洞钉得更严实了,但王二狗等人看他的眼神,已经从恐惧疏离,进化到了看某种不可名状之物的敬畏。连赵铁柱的悲愤,都在这种集体性的敬畏面前显得微不足道了。

黄组长和刘胖子联名上报,坚决要求将凌墨调离一切“涉及工具、建筑、乃至可能产生不稳定能量”的岗位。管事堂的执事捏着鼻子看完报告,再想想净房塌掉的半堵墙和膳堂房梁上那个醒目的刀孔,大手一挥,批了两个字:“闲置”。

于是,凌墨获得了一份史无前例的“美差”——没有固定任务。美其名曰:休养调整,静思己过。

这对凌墨来说,简直是天籁之音。他终于可以暂时摆脱那些能引发灾难性连锁反应的具体劳作,安心地缩回他那湿气未散、依旧漏风、但至少暂时安全的墙角。

时间,成了他最充裕的资源。代价是,月例灵石被象征性地扣掉了一块,只剩下两块“泥蛋”。这让他本就艰难的“舔砖”修炼,雪上加霜。

夜凉如水,月光艰难地挤过门板上新钉的破木板的缝隙,在冰冷的地面上投下几道惨白的光斑。石屋内鼾声起伏,钱多多偶尔在梦中啜泣两声,赵铁柱则发出沉闷的磨牙声,像是在啃噬着失去的灵石。

凌墨盘膝坐在自己那片最阴暗、最潮湿的角落,努力将自己蜷缩得更小。他摊开那卷早已被他摩挲得边缘起毛、字迹模糊的《忘了吗神功》残卷,目光死死锁在“引气篇”之后,那几行更加晦涩、笔画扭曲如同鬼画符的文字上——敛息篇。

“气若游丝,神归混沌…形如顽石,意同朽木…七窍闭塞,百骸归寂…存乎一隙,忘乎己身…”

这些字句他早已倒背如流,之前也尝试过无数次,但收效甚微。顶多是在静止不动时,气息能微弱一些,像个安静的背景板。但“顽石”级的存在感,显然无法应对日益凶险的灾厄环境——一块石头太显眼,太容易被路过的人不小心踢到,从而引发山崩。

他需要更深层次的“消失”。

他拿起一块冰冷的“泥蛋”灵石,犹豫了一下,伸出舌头,极其缓慢、极其珍惜地舔舐着那粗糙泥壳的表面。微弱的灵气带着顽固的土腥味,艰难地渗入干涸的经脉。丹田内,炼气三层的灵力如同将熄的烛火,微弱地摇曳着。

他一边汲取着这点可怜的“养分”,一边在脑海中反复咀嚼着“敛息篇”的要义。

“形如顽石,意同朽木…”顽石…朽木…太死寂,太刻意。刻意去模仿石头木头,反而会留下“模仿”的痕迹,就像一块试图伪装成石头的木头,在行家眼里破绽百出。

“存乎一隙,忘乎己身…”忘…忘掉自己?怎么忘?

他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墙角。那里,不知是哪个前任杂役留下的遗物,一盆早已枯死、只剩下几根干瘪扭曲枝桠的盆栽,落满了灰尘,歪斜地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它就在那里,无声无息,如同屋子里一件毫无意义的摆设。没人会多看它一眼,没人会在意它是死是活,它只是…存在着,却又被所有人习惯性地忽略着。

凌墨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一道灵光,如同划破浓雾的闪电,瞬间劈开了他脑海中的混沌!

不是顽石!不是朽木!

是盆栽!

一盆普普通通、随处可见、毫无威胁、毫无价值、甚至已经死掉的盆栽!

它就在那里,但它不“在”。它不发出声音,不散发特殊气味,不引起任何情绪波动(喜爱或厌恶),它只是环境的一部分,如同空气,如同灰尘!人们看到它,目光会自然地滑过,不会停留,不会思考,潜意识里就将其归类为“无需关注之物”!

这就是“忘乎己身”的真谛!不是强行抹去,而是让自己变得如此普通、如此无害、如此融入背景,以至于别人的感知会自动将其过滤掉!

“气若游丝…七窍闭塞…百骸归寂…”凌墨福至心灵!他不再刻意地去压制气息、收敛精神,而是尝试着引导体内那微弱的气息,模拟一种…“植物”的状态!

微弱,缓慢,如同枯枝内残存的一丝水汽在极其缓慢地蒸腾。

内敛,沉寂,将所有的精神波动、情绪起伏,都如同落叶归根般,沉入意识最深处那片“土壤”。

身体放松,姿态自然,却带着一种植物特有的、与环境融为一体的“固定感”。

他缓缓调整呼吸,极其悠长,极其细微,如同枯叶在风中最后一丝几乎听不见的颤动。他将那点可怜的灵力不再用于强化自身存在,而是均匀地、如同植物输送养分般,弥散到四肢百骸最细微的末梢,维持着一种最低限度的、如同植物光合作用般的“生机循环”。

他整个人,从紧绷的状态,慢慢松弛下来,如同那盆枯死的盆栽旁,又多了一盆不起眼的、灰扑扑的“植物”。

月光移动,屋内光影变幻。

凌墨维持着这种奇异的状态,一边缓慢地舔舐着泥灵石,一边沉浸在这种“盆栽观想”之中。疲惫感如潮水般褪去,心神进入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明宁静。他甚至能“听”到墙角那盆真盆栽里,干枯木质纤维在极其缓慢地崩解时发出的、几乎不存在的细微**。

时间失去了意义。

当他舔完最后一点泥壳,感受着那块灵石彻底化为齑粉从指间滑落时,一股微弱却异常精纯的暖流,从丹田深处悄然滋生,自然而然地流遍全身。

炼气三层巅峰的壁垒,如同被春雨浸润的枯木表皮,无声无息地软化、突破!

炼气四层!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没有气息的剧烈波动。他就如同墙角那盆枯死的盆栽,在无人知晓的夜里,极其自然地完成了一次微不足道的“抽芽”。

凌墨缓缓睁开眼。世界似乎有了一丝微妙的不同。空气的流动,尘埃的飘落,甚至远处其他石屋传来的模糊人声,都变得更加清晰,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距离感”。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布满污迹的灰衣,又看了看旁边那盆真正的枯枝盆栽。

一种前所未有的“透明”感,包裹着他。

***

翌日清晨,外门传功坪。

这是一片开阔的青石广场,位于杂役区与正式弟子居住区交界处。平日里是杂役弟子们演练粗浅拳脚的地方。每逢初一、十五,则会有传功师兄前来,为所有未入内门的杂役弟子讲解最基础的引气法门和修行常识,这是杂役弟子们为数不多能接触“仙道”的机会。

今日正是十五。天刚蒙蒙亮,青石坪上已经密密麻麻坐满了灰衣杂役,足有数百人。人头攒动,低声交谈,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杂着汗味、尘土味和渴望的躁动气息。

传功师兄姓李,是个面容严肃、身形挺拔的青年,穿着代表内门弟子身份的青色道袍,站在青石坪前方一个稍高的石台上。他目光锐利,如同鹰隼般扫视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带着一种天然的居高临下和淡淡的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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