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掴在沈砚脸上!
力道之大,让沈砚踉跄着后退几步,嘴角瞬间渗出血丝,脸颊迅速红肿起来。他捂着脸,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有单薄的肩膀抑制不住地颤抖。
“废物!”沈老爷子声音冰冷,带着彻骨的失望与轻蔑,“整日只知死读书,读得一身迂腐酸气!沈家的前程,沈家的布局,岂是你这等只知‘和气’、‘气度’的懦弱之辈能妄言的?售酒关乎御酒贡选,关乎我沈家百年基业能否更上一层楼,是泼天的大事!容不得半分妇人之仁!”
他锐利的目光转向沈皓,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也给我收敛些,意气之争,适可而止!记住,最终目的,是让她死,让纳兰家彻底消失,让她那点东西,完完整整地落到我们手里!而不是让你在这里逞口舌之快!”
“是,父亲。”沈皓连忙躬身,额角渗出冷汗。
沈老爷子不再看沈砚,仿佛他只是一件碍眼的摆设,沉声道:“皓儿,跟我去书房,有事跟你说说。”
沈皓精神一振,立刻跟上父亲的脚步。
沈砚依旧捂着脸,孤零零地站在一片狼藉的大堂中央。
他慢慢抬起眼,望向父亲和兄长离去的方向,那温润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深不见底的悲凉与……一丝冰冷的决绝。
……
另一边,“赤水春”铺面人声鼎沸,买酒的队伍排到了街角。
清冽的“四季”酒香混合着白米的谷物气息,弥漫在喧闹的空气中,掩盖了后堂深处一丝不同寻常的紧张。
夸蚩高大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后门。
他面容冷峻,眼底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
小荷机警地左右看看,迅速将他引至后院一间不起眼的杂物房,挪开角落堆积的麻袋,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暗门。
密室不大,仅容一张粗糙木桌和一盏昏暗的油灯。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味、草药的苦涩,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金属和玻璃气息的冷冽味道。
纳兰霏就站在桌后,在她身面前,摆放着一件极其古怪的器物。
几片打磨得极薄的水晶,被精巧地镶嵌在黄铜支架上,支架下固定着一块黑色木板,木板上还有可以移动的卡槽。
这正是她利用前世知识和城中能工巧匠,耗费心血秘密制成的简易显微镜!
此刻,她正全神贯注地俯身在那水晶镜片上方,右眼紧贴着观察孔。
桌上,放着几个打开的小瓷碟,里面是浑浊的、颜色深浅不一的液体——正是沈家“鰼人酒”的样本。她试图从中寻找任何异常,但除了发酵的残渣和浑浊的悬浮物,一无所获。
“纳兰姑娘,你要的东西。按你说的,一个时辰前刚取的。”夸蚩低沉的声音打破沉寂,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三个用软木塞紧紧封住的小瓷瓶,轻轻放在桌上,“瓶子上刻了记号:甲是发病狂躁时取的,乙是狂躁后昏睡时取的,丙……是寨子里最早染病、红斑已到耳后的老猎户取的。”
纳兰霏猛地直起身,眼中布满熬夜的血丝,却亮得惊人:“辛苦了,夸大哥!”
她迫不及待地抓起标着“甲”的瓷瓶,拔掉软木塞。
一股极其微弱、却令人极其不适的甜腥气瞬间逸散出来。
她动作麻利地用一根极细的银针,蘸取了一丁点暗红色的粘稠血液,小心翼翼地滴在一块特制的、极薄的水晶薄片上,再轻轻覆上另一片更薄的盖片。
她的手指因激动和紧张而微微颤抖,深吸一口气,再次俯身,将右眼紧紧贴上显微镜的目镜。
油灯昏黄的光线透过聚光的水晶,汇聚在那滴微小的血样上。
视野里,一片混沌的暗红背景。
她屏住呼吸,极其缓慢地调节着铜制旋钮,寻找着焦距。
模糊的红色细胞……渐渐清晰……
然后——
纳兰霏的身体猛地僵住,她倒吸一口冷气。
紧接着,一股强烈的、源自生理本能的恶心感直冲喉头!
她猛地捂住嘴,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土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桌上的油灯剧烈地摇晃起来,光影在她瞬间褪尽血色的脸上疯狂跳动!
“纳兰姑娘?!”夸蚩瞳孔骤缩,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触手一片冰凉!
纳兰霏抬起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
夸蚩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冥冥之中,他感觉似乎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纳兰霏喉头滚动,强行压下那股翻江倒海的呕吐感,手指死死抠住粗糙的土墙,指尖几乎要陷进去。
“虫……活的……好多……在血里……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