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那日,苏州平江路的“初心频道”工作室正式挂牌。青瓦白墙的两层小楼前,王强正帮着张奶奶搬藤椅,他胸前的工作牌写着“乡村影像总监”,袖口还沾着上次去橘子林拍纪录片时的泥点。二楼的窗台上,刘菲菲带来的幼儿园小朋友们正把晒干的桂花装进玻璃瓶,玻璃瓶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金光,映着孩子们沾着糖霜的笑脸。
“嫣姐,子豪哥,你们看这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举着幅画跑过来,纸上用蜡笔涂着歪扭的太湖,湖面上漂着两个火柴人,旁边写着“好人张子豪和王诗嫣”。王诗嫣接过画时,看见背面还有行更小的字:”老师说,他们把迷路的星星都送回了家”。
张子豪正在调试楼下的投影仪,幕布上滚动播放着“素人故事”的精选片段:凌晨四点的早餐摊夫妇、修棕绷床的匠人、王强镜头下的橘子林。当画面切到刘菲菲带孩子们做桂花蜜的场景时,正在楼上晾床单的刘菲菲探出头来喊:“喂!把我拍得太胖了啦!”引来一阵哄笑。
工作室的后院有棵老桂树,是张子豪特意从太湖边移栽过来的。此刻树枝上挂着孩子们做的风铃,用空奶粉罐和晒干的桂花串成,风一吹就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混着厨房里飘来的藕粉香——王强正在教实习生们做苏州糖桂花,他系着张奶奶借的蓝布围裙,额角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着光。
“子豪,教育局的人说下周带孩子们来拍非遗纪录片。”王诗嫣把刚打印好的策划案放在石桌上,看见张子豪正在给那棵老桂树浇水,水珠落在新抽的嫩芽上,像撒了把碎钻。他转身时,袖口露出内侧用马克笔写的小字:“2023.9.12再遇穿粉裙子的姑娘”——那是他们决定把工作室搬来苏州的日子。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宁静。王诗嫣接起电话,是监狱打来的法律援助专线。对面的声音有些犹豫:“请问是王诗嫣女士吗?这里有位服刑人员希望能见您一面,他说……他想道歉。”电话那头顿了顿,才说出那个名字:王浩。
王浩的道歉缘由像沉在井底的月,在铁窗囚服的阴影里终于泛起微光。他在监狱果园修剪桂树时,剪刀划过树皮的声响总让他想起三年前在传媒公司会议室,自己用钢笔敲击桌面引诱王诗嫣签约的场景。王浩在狱警转述里的声音带着铁锈味,“我当时想用高薪买到你的真心,直到因为经济犯罪蹲进来,才看见同监室老人用馒头屑喂麻雀——那种不带目的的善意,比我以老板身份给予的所有资源都更明亮。”他曾以为用职位权力堆砌的“栽培”能拉近彼此距离,直到张子豪在暴雨夜冲进房间救走王诗嫣,才明白自己不过是用职场规则搭建了一座冰冷的迷宫。
此刻他攥着用旧编程教材纸叠的桂花,纸页边缘还留着当年逼迫农户伪造数据时沾染的印泥。“我想让她知道,”他的声音突然发颤,“那些以‘老板’身份强加的资源倾斜,其实是我害怕真诚相对的伪装。现在每天给果园桂树浇的水,反倒比当年任何一次‘职场关照’都让我内心安定。”